这时候，白莉的笑容已经没有了那种楚楚可怜的味道，反而如同带刺的玫瑰，美丽却暗含尖刺。
常原银行账户上的异常收入毫无疑问都是属于郑挚的。
很好，郑挚和常原在金钱往来上有了牵涉，两人又是身份尴尬的亲兄弟，牵引在两人之间的那条线仿佛越发清晰起来。
根据之前查到的资料，郑挚的养父母和学校的同事都不知道他精通电脑这件事。
办公室的同事偶尔电脑蓝屏死机时，也从来都没见过郑挚主动帮忙。
可以说，郑挚把自己会黑客技术这件事捂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之前聊得太过投入，中了美人计，基本上不会有人会将作为小学语文老师的郑挚与精通电脑这两点联系到一起。
和白莉这边的渐入佳境不同，郑挚的脊背僵硬起来，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难言的焦虑之中。
动物在察觉到危机的时候，会出现三个阶段的行动。
此时的郑挚就处在第一阶段的【FREEZE】——僵硬——阶段。他已经感觉到了白莉带来的威胁。
白莉故意用刚刚那种娇滴滴的语调问道：
“所以，你是在常原的电脑上投放了病毒吗？又或者，他的电脑密码也是你帮忙设置的？”
郑挚双手的手指用力的按了在玻璃桌面的边缘，用力过猛，使得他的手跟着颤抖着，整个人将对白莉的排斥全部表现在了脸上。
他深呼吸，冷静的说道：
“我都说了，我和常老师不熟，没见过他的银行账单，更没碰过他的电脑。”
很好，第二阶段的【Flight】——逃避——也出现了。
这也说明，白莉的推测全是对的。
白莉将身体趴了在冰凉的玻璃桌面上，主动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尝试着用手去触碰郑挚放在桌面边缘的手。
郑挚被她的靠近惊得身体越发后仰，椅子都向后倒了一下，险险才用脚立住。
白莉对他躲避的动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已经明确了，在这场对话里，白莉已经处于绝对的优势地位了。
“你刚刚说你还有一个师傅？应该不是现实生活中认识的人吧？你们是在网上认识的？”
郑挚受不了了，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却还是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的暴露了。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郑挚猛地站了起来，手掌重重的拍打着桌面：
“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投诉，你们非法拘禁普通市民！你们没有权利在这里审问我！”
白莉自在的歪了歪头。
很好，【FIGHT】——对抗——阶段的行为也出现了。
这个时候，郑挚的所有行为都在说明她已经接近了他的心理防御底线。
“让你见领导当然可以。”白莉一脸我很懂你的表情，反正就是领导让我们把你带过来的。
“但是作为交换，请你一定要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郑挚侧过身，不再与白莉面对面：
“恕我对没有根据的问题无可奉告。”
白莉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俏皮的点了点脑袋，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我又不是在问你，而是在问你的大脑边缘体。”
“大脑边缘体？”郑挚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白莉说出的名词。
白莉没有替他解惑的欲望：
“接下来的问题，你只需要全部回答不是就可以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郑挚已经弄不清楚了，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常原使用的笔记本电脑是你帮忙设置的密码，是吗？”白莉用手机调出了那台白色笔记本电脑的照片，放在了郑挚的面前。
郑挚看了一眼照片，视线如同触电一般，快速移开：
“不是。”
他说着否定的话，可是下巴却违背心意，微微下点了一下，出现了肯定的微表情。
“这台电脑上被投放了黑客病毒，是吗？”白莉噙着笑，继续问道。
“不是。”郑挚快速摇了摇头。
可是在微妙的一瞬间，他的喉结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
白莉在心里画了个勾。常见的电脑密码是郑挚设置的，而且确实感染了病毒。
“通过这个病毒远程操作常原的电脑的人是你吧？”
郑挚没有说话，沉默的盯着自己的手心。
白莉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请回答不是。”
郑挚嘴角抽动了两下，抿了一下唇，故意唱反调，说道：
“是。”
白莉睁大了眼睛……唉？奇怪？！
竟然真的不是郑挚在监控常原吗？
郑挚已经不想再配合了。
他已经发现了，无论他回答是或者不是，白莉都能够判断出最正确的答案。
他沉默下来。
无论白莉说什么，郑挚都低着头，不回答，也不看向白莉。
白莉只好试图激怒他，调动他的情绪。
“你究竟知不知道，杀掉一个和你血脉相连的人，杀害一条无辜的生命究竟是多么卑劣的行为？你这样做，对失去了性命的常原公平吗？对他怀有身孕的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公平吗？”白莉大声叱责的问道。
这句话里的某个点当真是惹火了郑挚，他赤红着双眼，干脆坐正了身子，面对面的直视着咄咄逼人的白莉，颤抖着质问道：
“说什么公平？说什么平等？你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只不过是靠着所谓的猜测和没什么边际的证据来片面的判断人的好坏罢了。”
他不再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白莉，反而更加仔细的看着她身上的衣物和饰品。
脱离掉对白莉美色的欣赏，单独去看她的衣着打扮，就可以看出白莉的家境颇好，和他身上虽然干净，但已经洗得有了毛边的衬衫有着天壤之别。
“你的衣服很贵吧？”郑挚突然问道。
白莉下意识的想要说还好，却立即止住了。
此时的郑挚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露出了一个略带羡慕的表情，盯着袖口处重新缝纫上去的纽扣说道：
“一个人，如果外表包装得华丽，内里自然就会变得高贵。”
他说的就是白莉。
美丽，自信，高不可攀。
和他有着云泥之别。
可是常原不一样，他的外表包装的非常好，内心却腐坏不堪。
为了配得上外面披着的那张皮，常原拼命的往身上贴着华而不实的标签，用着会让家庭入不敷出的价格高昂的名牌产品。
甚至是挪用了他辛辛苦苦赚来给母亲治病的钱。
郑挚将这些思绪全部压在心底，说出的话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就像是一个流浪汉，突然有机会坐在了高级轿车上，就会误以为自己也变得了不起了。”
他整个人绷得紧紧的，自嘲道：
“就像是常原，也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