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什么意思？”祁琛看着面前被推过来的信封，眼神不善。
在祁琛的世界里，没有“父爱”这种东西，所以他不能理解落同的用意。
按照这个情况看，他立的“深情人设”应该起了作用，落同是被他感动了，愿意把落渺还给他了。
既然要给那就直接给，为什么还要给他钱，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要她了？
说什么疯话。
他怎么可能不要落渺。
落同不知道祁琛在想什么，他敲了一只烟，重重吸了一口说：“我对渺渺不算好，她就算一辈子不回这个家也是该的，但我还是一个父亲！”
落同问过医生，分裂症患者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只是几率很小，且痊愈后没有之前的记忆，变成另一个人也很有可能。
总而言之，祁琛对渺渺来说就是最亲密的人，强行分开对她的病情无益。
罢了，女儿的病是因为他才好的，自己的女儿选的人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烟：“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你对她究竟是真好还是假好，我铁定你是一个狠人！你有本事在祁家逼迫下活下来，就有本事带渺渺走，让我找不到你们！我拖家带口，你要真想对落渺做什么我也阻止不了！”
“渺渺说你很重要，要跟你走，我也不能阻止她。”
落同深感无力，“再热烈的感情也有消磨的一天，若你以后对渺渺厌烦了，希望你不要骂她，不要打她，更不要丢弃她，把她送回来就好了，你就当是一个父亲卑微的请求吧。”
打她？骂她？丢弃她？
祁琛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在岳父眼里会这么烂。
他眉头一挑，扯下了衣领。
白皙的脖颈上还有一圈淡青色的掐痕，落同立刻联想到几年前落渺发疯最严重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她发病的时候掐的。”祁琛说。
他又撸起衣袖，手臂上有两个已经结痂，黑到发紫的牙印，这得多大仇怨才能咬成这样啊。
“这是她晚上做噩梦咬的。”祁琛放下衣袖，一张让人觉得煞气非常的脸看不出什么喜怒，“你打过她吗？”
落同一怔，以前落渺发疯时，他确实火气上头打过她。
他不说话，祁琛就知道答案了，他淡淡说，“她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不曾说她半句。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会因为她应激就烦她，也不会骂她，更不会动手。至于你说的丢弃……”
祁琛冷漠一笑：“下辈子吧！”
空气似乎是凝固了，落同沉默了很久没说话，祁琛也不着急。
他是个耐心十足的猎人，如果用言语说不通，那就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
如落同所想，他是一个狠人。
除了落渺，谁的命祁琛都不在意。
落同接连抽了两支烟才说话：“她的病是遗传的，她外婆，她妈都有病。”
祁琛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他也不是白白在楼下站的，祁琛催眠了住在同一栋楼的人，从他们口中知道了落家的情况。
落母是个疯的，一疯起来鸡飞狗跳，但是落家已经疯了一个，没钱把落母送医了，只能把她关在家看护。
听说他们家是遗传精神病，三个孩子只有落渺有病。
太可怜了，他的渺渺太让人心疼了。
“你们以后不能要孩子。”
落同盯着他说，锐利的目光如刀般露出寒芒，仿佛要扒开祁琛的皮囊，看看祁琛表现出来的深情到底是真是假。
“我们不会有孩子。”祁琛都不用犹豫，要孩子干嘛，他有落渺就够了！
渺渺那么偏执，她肯定也不愿意多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霸占他的时间。
落同看着祁琛毫不犹豫的神色，竟然无法判断他是演的，还是真心话。
他终于下定决心，从公文包里拿出户口本和身份证，“我把渺渺的户口迁出来了。”
祁琛的心咚咚跳了两下，他接过这两样东西，端倪着她的身份证上的人。
小姑娘那双眼睛呆滞的没有一点亮光，明明样子一样，祁琛却感觉一点也不像他老婆。
证件照果然丑。
他的渺渺呆得可可爱爱，照片里的落渺呆得没有灵魂，像死了一样。
祁琛对照片的落渺不感兴趣，他扫了一眼照片就往下移，看到了出生年月日。
她竟然只小自己两岁，祁琛表示很意外。
“谢谢。”祁琛把东西郑重收起来。
钱不要，收户口本倒是迅速。
同为男人，落同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心里堵得慌。
“我马上带渺渺走，为了避免你们被我连累，我会抹除渺渺的背景，短时间不会带她回来。”收了人家的户口本，祁琛看岳父也顺眼多了，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和善。
“嗯。”落同点头，这件事落渺已经和他说过了，事实上他也没得选，“把钱收了。”
“钱我不能收。”
落同冷哼，他知道祁琛为什么不收，不就是男人那点尊严吗，于是他给祁琛算了一笔账。
“渺渺可不止吃药，她一个月就得复查一次，检查费要算吧？是药三分毒，她天天吃药营养是不是得跟上？她还得住好一点，房间不能太小，一定要向阳，现在环境好点的房子不便宜吧？”
“治疗费，营养费，房租水电，除此之外衣服得买吧？小女生平时涂个护肤品不过分吧？她想出去玩你不会不给吧？”
小样，别在我面前倔，你看你养得起我女儿吗！
若是可以，落同想给更多，可惜他现在也是捉襟见肘。
祁琛被算的无言以对。
以前他心灰意冷，自己怎么过都无所谓，可现在他有落渺了。
他得赚钱，他得有钱。
生活都成问题了，还谈个屁报复！
见他不说话，也不拿钱，落同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他的脸色变得很微妙。
“你该不会不想给她治病吧？我告诉你，精神病会影响寿命，你不给治就是谋杀！我就算拉着全家一起死，也不会把女儿交给你的！”
祁琛瞳孔一震：“影响寿命？”
“对，她姥姥40多岁就去世了，她妈也很虚弱。”说到这个，落同脸色有些沉重。
都是亲人，谁愿意看他们年纪轻轻就走啊。
“她会好的！”祁琛又心疼又害怕，他会赚钱，带她看最好的医生，给她最好的治疗！
落同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收拾渺渺病房发现的，上面应该是你吧？护士说她每天抱着这张照片睡觉，说要嫁给你。”
照片里的少年正处在意气风发的年纪，他还没毁容，还没经历过众叛亲离，还没进过重型监狱。
少年的眼睛依旧暗淡无光，却有着无所畏惧的张扬和叛逆。
那是十八岁的祁琛，出事后杂志报纸疯狂报道他的事。
全世界都在骂他不得好死，只有十六岁的落渺不关心他发生了什么，小心翼翼的把他的照片剪下来，过胶收藏。
祁琛的眼眶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