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云心中一冷。
自己身为一派掌门，虽然深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但也不曾想到，自己能与一个从来没有在武林之中听说过的女子有这样大的差距。
大到自己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
但即便如此，他也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退路，作为掌门，在这样的时候，就算死在对方手里，也不可能停止战斗。
更何况，九子大阵已开，除非歼灭来犯之敌，否则绝无停下的可能。
顾不上左臂的疼痛，赵凌云感知着胭脂的位置。
此时阵法的错综复杂，竟然也成了自己的阻碍因素。
他完全感受不到胭脂的身影究竟在什么位置，只能尽自己所能地防御着，胭脂随时有可能发起的进攻。
而这一刻并没有来得太晚，赵凌云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一丝气息，但感受到了，并不代表以他的速度能够躲开或者抵挡住这一击。
一股腥味已经从赵凌云的喉咙之中涌向口腔，紧接着是腹部的一阵剧痛，赵凌云的意识有些迷离。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嘴里大口地吐着鲜血，用尽力气抬起头。
赵凌云已经有些迷离模糊的视线中，是胭脂双手拿着还在滴血的短刀，俯视着自己的样子。
“成王败寇，动手吧，只是……希望你们信守诺言，放过那些外门弟子。”赵凌云用几乎是仅存的气息，断断续续地对胭脂说道。
“如你所愿。”
赵凌云有意识的最后一刻，是胭脂似乎闪过一丝微笑，之后刀光一闪，然后他的世界便永远进入了无尽的黑暗。
“掌门！”
这时，有人已经发现了赵凌云已经死在胭脂手上，而九子大阵中的其他成员，就算心智没有受到影响，但失去阵眼，便已经宣告了九子大阵被破。
接下来胭脂与阵外三人里外夹击，虽然人数上占据劣势，但强大的实力让他们很快便将每个敌人各个击破。
最终，特意被留到最后一个的乌长老被四人包围。
“落在你们手里，我也无话可说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乌长老明白，无论是冲云门，还是自己，都已经走到了末路。
“道歉！”
胭脂咬着牙，挤出两个字。
“道歉？我乌某人何错之有，冲云门又何错之有？”乌长老说完，有些失心地大笑起来。
当然，胭脂并不奢求这乌长老的道歉，她也不认为对方会认为自己做的事情是错的。
在他眼里，成败就是一切。
曾经的她也是这样的，但是胭脂明白，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
如今，沈青便是她一切的坚持，他要做的事，她便会决绝地与他站在一起，想要伤害沈青的人，都必须先通过她这一关。
而乌长老这样甚至想取沈青性命的人，她便必定要亲手让他咽下苦果。
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杀戮，便也不在乎为了沈青，手里多上几分杀业。
烈日下，一朵猩红的血花绽放开来，染红了胭脂的衣衫，浓稠的血液溅满了她柔和的脸庞，在此刻竟然没有一丝违和。
乌长老死的并不安详，他的心脏被胭脂的短刀洞穿，虽然并没有受到更多的折磨。
但是在临死之前，看到了自己计划的彻底失败，以及他贡献了多半人生的冲云门彻底覆灭。
对于野心勃勃的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有罪者皆已伏诛，剩下的人，我大青山放你们一条生路。”沈青适时地对着已经目瞪口呆的冲云门弟子喊道。
之后，沈青看到，胭脂转身面对着自己，对自己报以一个微笑。
沐浴这鲜血的胭脂，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娇艳，却没有一丝由杀意而给人带来的恐惧感。
如果说算一算沈青来到大唐之后的一生中，那些终生难忘的瞬间，那么此刻，无疑是其中之一。
无关杀戮，仅仅是胭脂那足以消融世间一切丑恶的魅力。
虽然那是以杀止杀。
左龙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兵，用力掷向正殿上挂着的写着“冲云门”三字的牌匾，这牌匾应声而落。
之后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高举手中的砍刀，对着这牌匾重重地劈了下去，随着木头碎裂的声音，整个牌匾四分五裂。
这真正意味着，冲云门就此覆灭。
见证着这一幕，所有在场的冲云门弟子尽皆低下了头，鸦雀无声。
“若还有不服者，依然可以站出来，我大青山也不以多欺少，完全可以给你们一场公平的对决！”
左龙高声对在场的冲云门弟子喊道。
当然，在不可能有人试图逆转这一现状了。
就算在场的弟子中还有忠心与冲云门之人，但包括掌门在内的全部核心人物尽皆殒命，冲云门已经不可能再存续下去了。
“既然如此，你们去后殿遣散剩余的外门弟子，之后以他们一起离开吧，顺便提醒你们一下，离开时只准带走各自私有财物，若有人胆敢趁乱将门派财产据为己有，后果自负。”
沈青下令道，在场的高阶弟子闻言，立即默默地前往后殿。
“真的放他们走吗？不怕留下什么后患，这些人日后来找你寻仇？”曹疾影看着这些高阶弟子离去的背影，问沈青。
“没必要了，过度的杀戮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况且，今日饶了他们的性命，我想，他们看到的都是我的网开一面。”
“再说了，你没有发现吗，这冲云门的长老护法们，一个个都是拿手下弟子当做挡箭牌与追逐名利的工具，这样的门派怎么可能笼络人心到灭门以后还能让弟子们舍命为它复仇的地步？”沈青笑了笑，说。
“这份仁慈，恐怕是有些人一生都学不会的。”曹疾影感叹道。
说话间，秦月已经在一小队兵士的护送下来到了现场。
“已经结束了？”
秦月环顾了一下整个广场的景象，问沈青。
“没错，接下来你的任务就要开始了，多带些人，盘点一下这冲云门的财产，希望这次的收获不会太小。”
沈青对秦月报以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