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心情沉痛地回到大青山门口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候在此。
一地的战利品都还没有收拾，所有的人得知了左龙只身追赶梁师都，沈青等人都前去追赶时，都在担忧着左龙的安危。
尤其是正在众人中间焦急等待的祝年，心情更是如此。
她比谁都知道左龙一直以来积蓄的心态，虽然她也一直在劝说，但是祝年更清楚的是。
虽然表面上左龙看似已经想通了，但内心潜藏着的冲动，或许就会在某个时刻爆发出来，成为将他置于险境的罪魁祸首。
但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命运没有给左龙机会，这一次教训，再也没有给左龙改正的机会。
见到沈青等人回来，祝年第一个冲了上去，看到面前的祝年，沈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他……”以祝年的敏锐，自然不会看不出沈青的表现意味着什么。
况且，平日嬉皮笑脸的玄武，此时都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这时晴风走了上来，给了祝年一个拥抱。
“节哀。”听到这个词，祝年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轰然崩塌。
晴风感到自己肩膀上沾上了一丝湿润。
“他一个人去追击梁师都，我们知道的时候去追赶，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赶到的时候左龙已经死于反贼之手……”
沈青还是鼓起勇气，将这一事实告诉了祝年。
祝年拍了拍晴风的后背，双手从她身上拿开，径直走向左龙的尸体。
双目紧闭的左龙浑身是血，已经冰凉的身躯显示着他已经再无一丝生机。
秦月跟上来握住了祝年的手。
“若是他能多听我们几句，该多好……”
祝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此时的祝年正在竭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姿态。
她做不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崩溃，她还是大青山的管理之人，她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自己哪怕一分的失控。
祝年抱住了左龙的尸体，纵使万分不舍，此时也无法改变如今的事实，所有人看着祝年微微颤抖的后背，没有人会不明白此时她心中的情绪。
良久，祝年松开了左龙，退后一步。
“我……可以回去静一静吗？”祝年的面孔已经被泪水淹没，声音中也带着明显的颤抖。
“对自己好一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沈青叹了口气，对祝年说道。
祝年点了点头，转身向山门的方向走回去。
秦月看了沈青一眼，沈青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之后秦月上前两步，握着祝年的手，陪同她一同回去。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见两人已经走远，沈青语气阴郁地质问梁师都。
“我们都想活命，战场厮杀，有什么好说的？”梁师都面色十分苍白，咬着牙挣扎着说道。
显然，断臂之痛还是让他难以忍受的。
“好一个战场厮杀，既然这样，你也休要对大青山的手段有什么怨言了。”沈青抓着梁师都的头发，迫使对方看着自己愤怒的眼睛。
“哼，成王败寇，落在你们手里，就任你们处置，”梁师都刻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何况你不已经斩断了我一只手臂？”
“既然如此，就让你好好体验一下大青山的仇恨。”
沈青冷冷地说道：“当然，我不会取你的性命，让你尝到伤害大青山的代价之后，我会把你交给朝廷处置。”
“交给我吧。”
玄武上前一步，一只手搭上沈青的肩膀说道：“虽然我的手段可能比不上胭脂，但是也应该能让他好受了。”
玄武脸上没有笑意的样子还让沈青有些不习惯。
“好，无论是左龙还是胭脂的债，都让他好好偿还。”沈青语气沉重地对玄武说道。
“落在我的手里，就让你知道是不是应该后悔！”
玄武直接一手拎起捆绑梁师都的绳子，全然不管对方是不是头朝下，就像提着一兜猪肉一样向回走去。
所过之处，无不引发还在清理战场的青山卫士兵的叫骂之声，甚至有人已经想要上去发泄自己的怒火。
“没什么好忍耐的，你们想怎么发泄，尽管发泄就好。”
玄武口中说道，虽然她依然没有停下向回走的脚步，但是很明显速度放慢了不少。
梁师都面对的第一番折磨，便是愤怒的青山卫士兵的拳打脚踢，看着玄武的背影，沈青一时间无言。
看得出来，即便是看惯了生死的玄武，此时心中也十分沉痛，所有人都明白，玄武如果不笑了，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伤痛归伤痛，唯有痛定思痛的大青山，才能更加坚定的向它的前方走去，即便这是大青山从无到有一来，经受的最大的一次损失。
想到这里，沈青仰起头看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沈青走过去拍了拍曹疾影的肩膀。
“今后，青山卫就拜托你了。”曹疾影闻言沉思了片刻，用力地点了点头。
青山卫的第一次新老交割，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中完成了。
“回去吧，虽然事实我也接受不了，但毕竟这一仗我们打赢了，一切都还要继续。”
沈青说完，先一步牵马离开。
其余众人也各自叹了口气，跟随沈青回到了大青山，就这样，大青山又一次解决了它所直面的危机。
两千朔方军精锐，最终在青山卫与李靖大军的夹击之下全灭，而大青山付出了极小的伤亡，一切都是沈青预料到的最乐观的局面。
除了左龙的殒命。
防风医馆中，沈青坐在胭脂的床边。
此时胭脂已经恢复了意识，虽然身体还不能动，但是看到安然无恙的沈青，她便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我就知道你做得到。”胭脂用力露出了一个微笑，对沈青说道。
虽然气息依然十分微弱，但是沈青也能听得出其中的欣慰之情。
“我们又赢了一次，只是……”沈青欲言又止。
胭脂也感受到了沈青情绪中有些不对。
“发生什么了？”胭脂有些担忧地问道。
“左龙他……没能活着看到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