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月的双眼已经是通红，与眼前燃烧着的火焰一般，也不知究竟是哭红了双眼，还是因为满心的愤怒。
这时，心月突然发现，眼前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动了动，似乎还说着什么。
她粉色的衣衫上已经被血污和泥土沾满，几乎分辨不清原色，就连披散一地的长发上都沾满了血。
心月连忙一剑刺穿眼前的敌人，在身边朝云小队成员的保护下奔向前去，查看地上的人。
“心月……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再看你一眼……”
此人正是凌霜。
“凌霜！”
看着眼前虚弱地瘫倒在地上的凌霜，心月抑制不住地高声哭喊。
此时的凌霜，浑身上下已经是千疮百孔，几乎不成人形，腹部一道骇人的刀伤几乎贯穿了她的身体。
一向温柔精致的脸上，一道深深的刀伤从左耳一直延伸到了嘴角，左臂上一道刀伤，甚至已经能够看到森森的白骨。
身上的衣衫早已是残破不堪，一块块布料褴褛，被鲜血与泥土沾满，早已分辨不清本来的样子。
心月哪里会忘记，一直以来，凌霜都是江云门中，那个最精致的女子。
她的妆容永远都是雅致而得体，无论是衣裙还是配饰，都永远是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完美无瑕。
心月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那个永远精致，就连谈吐都温柔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凌霜，此时竟然是这般的凄惨。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让你看笑话了……”
凌霜竭力露出一个微笑，虚弱地说道。
“怎么可能，凌霜，你在这里不要动，坚持住，我找人来救你……”
心月说着，转头对身边的朝云小队队员们喊道：“快叫人把她带回大青山！”
“不必了……”
凌霜虚弱地开口道，气若游丝：“我自己的身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不用费工夫了，谢谢你，还能来见我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傻话……”
心月哭着抱住了凌霜已经残破不堪的身躯。
“好了，至少能死在战场上，也算死得其所了。”
凌霜看着心月满脸的泪水，微微一笑：“从掌门以下，大家虽然无一生还，但是……也没人屈膝投降，江云门的傲骨没有灭，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心月的身上也已经沾满了血污，但此时的心月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她按住凌霜腹部的伤口，徒劳地想要之主流淌而出的鲜血。
“别哭了，你还得，带着江云门的希望活下去呢，可别辜负了掌门临终之前的愿望啊……”
“心月，好好活下去……”
当用尽力气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也是整个江云门对心月的希望后，凌霜的最后一丝生气也随即消散。
“凌霜，你醒醒！”
抱着凌霜已经开始冰冷的身躯，心月痛哭失声。
而此时，青山卫也势如破竹地收割着敌军的性命。
随着他们彻底用敌血洗礼着整个战场，越来越多的江云门弟子的尸体也被发现。
就像凌霜说的，江云门全员，尽数都铁骨铮铮，宁折不弯。
她们临死前的体态，都是保持着战斗的姿势，所有人的尸体边都有着自己的武器。
而沈青也在厮杀之中，发现了疑似敌军将领的衣甲，而此处的战况尤为的惨烈。
之间那敌将的尸骸已经是破碎不堪，几乎已经化成了一堆碎肉和挂着残渣的森森白骨。
衣袍已经变成碎布，而铁甲甚至也已经几近碎裂，手边的一把钢刀已经断成几截。
在他的尸体旁边，是心脏已经被一把钢刀刺穿，手中依然还紧紧握着剑的蝶剑。
虽然身上已经是遍体鳞伤，但是沈青能够看得出来，她已经闭上了双眼，嘴角还带着一抹微笑。
她终究死得其所。
而就在敌将尸体前，还倒着一具江云门弟子的尸体，她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似乎是在临死前爆发出了十分霸道，以至于常人的肉体都绝不可能承受的内力。
沈青能够想象得到，此人生前一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这敌将同归于尽。
沈青看着蝶剑和这位不知名的江云门弟子，满心敬意地低头致意。
“蝶剑掌门，沈青在此保证，定要杀尽仇敌，为江云门报仇！”
当沈青再次抬起头时，青山卫已经是摧枯拉朽，而敌军俨然是已有四散奔逃的迹象。
“不必管什么穷寇莫追，斩尽杀绝，莫要让贼人逃掉一个！”沈青咬牙，决绝地下令道。
江云门中的火光依然照亮天际，大概这也能够让江云门弟子们的亡灵，见证着这大青山为她们复仇的时刻吧。
心月放下凌霜的尸体，摘下她常年佩戴的玉镯，戴在自己的腕上，缓缓站起身来。
“今后，我带着你们，一起走下去。”说罢，心月重新拔出剑，杀向了正在溃退的敌群。
此时的心月，早已完全没了平日里在沈青身旁时的温柔，她已经被杀意与决心所笼罩，一把剑在敌群之中浴血，宛若收割魑魅魍魉的杀神。
很快，全部的敌人便被青山卫尽数歼灭。
心月拔出了贯穿最后一个敌军胸口的剑，鲜血在被火光照亮的夜色之中绽开，仿佛宣告着什么一般。
之后，心月抱住身旁的沈青，失声痛哭。
而许多青山卫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纵然是八尺男儿，也忍不住暗自垂泪。
“好了，大家也别愣着了，各自打扫战场吧，江云门的女子们都是英雄豪杰，可不能让她们的遗体都曝尸荒野。”
曹疾影叹了口气下令道：“附近那山上便是她们的墓地，一定要各自安葬，若是谁敢觊觎尸身遗物，严惩不贷。”
晴风看着这壮烈而又凄美的战场，一时之间，胸中似乎充满了某种难以释放的情绪。
即便是从小便受尽了人间疾苦，之后也与大青山一同经历了许多惨烈的战斗，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这般壮烈的情景。
那种壮烈，仿佛裹挟着难以形容的浓烈悲伤，涌入她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