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胆小的孩子
楚淮风的生母顾情是她带进宫的，顾情很机灵聪慧，成皇后对她也很是信任，可顾情长着一张魅惑人心的脸，所以成皇后一边用着她，一边又不得不防着她，在皇上过来时她要求顾情不必上前伺候，可就算是这样千防万防，她还是钻了空子，趁着她不在凤仪宫之时与喝了酒来找她的皇帝碰上了，待到她回来时，见到的便是两个未着寸缕搂抱成一团的人躺在她的榻上。
后来那张榻被她叫人砍了当柴火烧了，那个躺过她榻上的女人也死了，可她那口一口气，直到今时今日，仍是咽不下去。
她本就是个心思高傲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未曾想训了一辈子的鹰，最后却是被最喜爱的那一只啄了眼，这让她怎么顺得下这口气？
即使顾情已死，可她留下来的孩子都在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发生过的一切中，导致她每次一碰到有关于楚淮风的事情就会触及到内心深处最疼痛的那个角落。
“皇后娘娘？”林芷月站了好一会，都不见皇后开口说话，抬头一看才发现她的神思似乎都飘远了，目光虚无地落在某个角落，只得开口叫了一声。
成皇后回过神，稳住心神，松开紧攥的手掌，才发现手心处隐隐发疼，被她自己的指甲掐破了。
她面上不显，还扯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声音温和，“在宫中待得可还习惯？”
林芷月尴尬地笑了一笑，“臣女的一切自是要以公主为首，无谓习不习惯。”
皇后既把她叫过来，自然是已经让人查过她在踔绝堂之事，她与五皇子的几次矛盾想来也传到她的耳中来了，此时若是撒谎说习惯的话，怕只是会让成皇后觉得她是个表里不一阳奉阴违之人，反倒不好。
果然，在听到她这个回答之后，成皇后面色好看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更没有让她坐下的意思，而是转了个弯，道，“本宫听说你近来与六皇子走得挺近，相处不错？”
“不知皇后娘娘是听何人说的？”林芷月没有从正面回答她，她不想否认，此时否认的话总觉得那样像是背叛了楚淮风一样，但若是她直接承认了，恐怕成皇后从此就会对她心生芥蒂，而西承宫那里，怕也会雪上加霜，所以她没有直接答话，反而顾左右而言他，道，“父亲以前与臣女说过，这世道人多口杂，有些事口口相传，到了最后，同样的一件事便会有几种不一样的说法，以此教导臣女，从他人口中听到的事，有时候是不可信的。”
她既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从侧面引导皇后往传言失真的方向去想，另一方面，也在这时候适时地提醒了一下皇后她的父亲是谁。
若此时的林芷月是已经及笄的人，皇后可能会对她这话心生反感，觉得她这是在威胁她，会让她心中的怒火更甚，可恰恰林芷月如今在所有人眼里只是一个还不懂世事的黄毛丫头，任谁都不会往那一方面去想，只会让人觉得聪明伶俐，还会引用她父亲教她的话。
好一张伶牙俐齿。
成皇后审视她片刻，突然轻笑出声，端起小桌上的茶杯轻轻地啜饮一口，把杯子放下之后，终于说到了正点上。
“前两日五皇子过来给本宫请安，在此抱怨了几句，说你送给了六皇子两套衣裳却未送给他，本宫这才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衣裳，才会让五皇子这般上心。”
林芷月窘迫地咬了咬唇，突然带上几分害怕的神情低头跪了下去，木菱愣了一下，随后也赶紧跟着小姐跪下。
“这是怎么了？”成皇后没有料到她会突然跪下，直了直身子，诧异问道。
“都是臣女的错，求皇后娘娘恕罪。”林芷月小声啜泣着，不敢抬头，但却口齿清晰地将一番话给说出来，“都是臣女不小心将六皇子的袖子给扯破了，害怕娘娘会责罚，所以才没敢过来请罪，而是送了两套衣裳便想私了，可没想到还是让娘娘知晓了。”
“原是这样。”成皇后了然地应了一声，沉吟半晌，看她的肩膀还在瑟瑟发抖，给旁边几个人使了个眼神，“还不快将林二小姐给扶起来？”
看林芷月被扶起来后眼圈发红，不敢直视她的模样，成皇后善解人意地笑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件衣物罢了，坏了便坏了，与本宫说一声便可，本宫会让人送新的给他，又何必大费周章？”
“是臣女做错了，要勇于承担，弄坏了六皇子的衣裳，该赔。”林芷月情绪很是低落。
“往后可不必如此了，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成皇后起身，走到林芷月的面前，用手轻轻擦了一下她的泪痕，疼惜不已，“瞧这小脸哭的，真是个胆小的孩子。一会回去林尚书还以为你是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
“是臣女失仪了。”她垂眸，有些不好意思。
“时辰不早了，本宫便不耽误你回府的时间了。”言罢，对着带她们来的宫女道，“灵绣，送林二小姐出去吧。”
她们出去之后，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初绣才小声开口道，“娘娘，林二小姐是有点小聪明，但应该没有太多的小心思，娘娘应当要放下心来才是，在她身上放太多的精力有些不值当。”
在她们看来，就算林芷月跟六皇子走得太近又能怎样？六皇子总归翻不起什么浪，以后帝位肯定不会落在他身上。
成皇后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门口，过了良久，才从鼻间发出一声，“嗯。”
倒真是她想太多了，不过就是个小女孩，勾不成什么威胁，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等到灵绣将她们送出凤仪宫回去了，木菱才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跟在林芷月身后走着，压低声音道，“小姐，方才可要吓死奴婢了。”
开始的时候皇后娘娘的那眼神多可怕，她看了都差点腿软，还好有惊无险。小姐说的那些话她都要信了，若不是亲眼见过几次小姐去西承宫找六皇子，她都快以为真的就是其他人胡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