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屋顶
爆竹传声又岁除，流年不驻隙中驹。
不知不觉中，又一年光景悄然走过。
林府是格外重视除夕当天的年夜饭，府上人丁稀少，林荣锦是个洁身自好的，不像其他府上那样大多有好几个妻妾的，年夜饭都能像办宴席一般。
林府每年年夜饭时便一家人围坐一桌，左右也不过才五个人，更别说今年少了一个人，人数上看起来就更加冷清了些，不过阮氏为林家添了丁，虽然林忱霄尚幼，但有了他之后倒赶走了几分清冷气，时不时的哭嚎几声，倒平添了几分热闹。
今年的年夜饭是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吃的。
林芷月由木菱打了门帘入内，带进一点冷气，老夫人院里炭火烧得正旺，一入门便觉踏入了另外一个季节，暖意融融。
林荣锦与阮氏很早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正在陪着她说话。
过节的日子，又得偿所愿抱了孙子的老夫人今年的除夕过得分外惬意，发丝梳得油光发亮，带了个抹额，色彩鲜艳绣了花草，当中还镶了一块颜色上好的祖母绿宝石，无一不在向世人展示她丰厚的家底。
阮氏成了林府的正房夫人，但在老夫人及林芷月面前还是习惯性地畏畏缩缩，不敢过多说话，基本都是林荣锦在与老夫人说话，而她则是不言不语地当着背景板，若不是老夫人主动问及她，她便不会先开口说什么。
对此林芷月倒是能够表示理解。
老夫人以前因为阮氏为林府生下一子，对她总是吹毛求疵的，她干什么都看不过眼，阮氏在老夫人面前又惯是个会伏低做小的，一时间也改不过来，所以但只能少说少错，力求不要在大过节的日子里让双方不快。
老夫人是对阮氏不太看得过眼，但心里也有自己的一个底，这样的日子里自是不会去找她麻烦。
一顿团圆饭相安无事地吃完，倒还有些其乐融融的样子。
饭后老夫人给了林芷月一个红封，林芷月大大方方地收下，对老夫人说了几句吉祥话，老夫人听了也极开心。
除夕夜年长者守岁有‘辞旧岁’、珍爱光阴之意，年轻人守岁则是有为了延长父母寿命的含义。
原先的打算是在老夫人院中吃了团圆饭，再陪她说说话，一家人围着炉火暖暖手，喝喝茶，与老夫人一同守岁的，可老夫人习惯了早睡，还不到亥时呢，就已经困困顿顿的，眼皮直往下耷拉，同林荣锦说话时肉眼可见的疲惫，昏昏欲睡。
做晚辈的有心陪长辈一起守岁是好事，可总不能让长辈为了守岁强撑着不让她睡。
林荣锦见老夫人这个模样，便提出了让她先睡，他们回自个的院子里守岁，总之有心便是好的。
阮氏自然是跟着林荣锦一同回他们的院子里，林荣锦有意让林芷月一同去他们的院子里守岁，林芷月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只道她回自己的院子也是一样的。
她能看出有她在场阮氏极不自在，何况她与他们凑在一起总有些奇怪，现下看来他们几个是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她强插进去，反倒有些不好看了。
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林芷月给她房里的几个丫鬟都放了假，让她们各自回去陪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姊妹，这样团圆的日子，就该阖家欢乐才对。
再者她现在也无事需要用到她们。
木鸳等人收到这个消息很是开心，但终究有点放不下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定林芷月今夜不需用到人手，才欢欢喜喜地捧着林芷月今日赏的银钱回去找老子娘了。
一时间房中的人都走了个干净，院里瞬间变得十分清静。
往年父亲都是陪着她守岁，今年却只剩下她孤身一人，林芷月心里不是没有落差，但她拎得清，往后陪着父亲度过余生的人不会是她，而是阮氏。
她进屋喝了口热茶，又将身上被落了雪粒子的大氅脱下来，放到一旁的暖笼旁烘干。
做完这些事之后觉无所事事，守岁是除夕的习俗，她不欲去打破，漫漫长夜，总要找些事情来做，才能不那么难熬。
只得去将还未看完的游记找出来，一边坐在火炉边烤着火，一边低头翻看着手中的游记，别有一番滋味。
翻看了几页，她耳尖地听到屋顶上似是有什么东西掠过的声音，簌簌轻响，声间极小，若非是院里的人都被她清空了的话，说不准真注意不到这点声音，问题就出在她的院子现下就只余下她一人，所以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声音，全都清晰地落在她的耳中。
她抬头环视了一遍屋顶，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东西，那声音应当是从外面的屋顶传来的。
这个认知让她拿着书的手不禁攥紧了些，弄皱了纸面。
府中并未养什么猫猫狗狗，所以，会是什么在她的屋顶上？
思考再三，林芷月决定还是得出去看个究竟，若是不去看个明白，今夜怕是难以入眠。
她手里握着游记，连件外裳都未来得及披上，便从屋里疾步而出。
外头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比之她刚回来之时已经大了不少，地上及树梢上都已铺了一层薄雪，极是好看。
她走到一棵树下，用手中的书挡在额头上，朝她的屋顶上看去——
在屋里时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才会把那点几乎能让人忽略不计的声音给放在心上，但她也不知为何，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心里便十分在意，定不下心去看手中的书，有种直觉在驱策她该出来瞧一瞧。
屋顶也已是铺了一层素白的雪，本应平坦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突兀的形状，在夜色之中她看不太清楚，但她相信那本是没有的。
那个形状看起来，不像是死物，倒像是……一个人？！
她心中咯噔一跳，手上拿的游记都差点脱手掉落。
大冷天的，又是除夕夜，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待在她的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