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出嫁
林芷月这一夜注定睡不安生。
在看了阮氏给她的册子后林芷月前半夜是心神不宁，胸口处仿若揣了只兔子，蹦跳个不停，让她无法入眠；后半夜总算是强制自己闭上眼渐渐沉睡，可刚闭眼没多久，就被木鸳她们叫了起来，好一顿收拾，期间她皆是恍恍惚惚的，就好似尚在梦中，没有清醒过来。
体验了一遭欲睡不睡的痛苦。
她觉得自己的躯体是清醒着，可魂魄却还未来得及归体。
这一状态一直持续到被开面之后。
喜娘用五色棉纱为她绞掉脸庞上细小的汗毛，为她开面。只不过一下，林芷月瞬间便被脸上的疼痛给强制清醒了过来，忍着差点脱口而出的痛呼。
好不容易开面完成，林芷月看了一下镜中的人，眼眶发红，脸上也因为喜娘的开脸红了一片。
喜娘称这是正常现象，只需一小会的时间脸上的红便会消退下去，又由衷赞道，“从未见过有如您这样肌肤娇贵的姑娘家。”
她开过面的新娘双手都数不过来，从未有一个会在她只动了第一下后便脸色发红了。
林芷月没在意她所说的是真心实意或是阿谀奉承，她定定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还有身后一堆人，才终于确定一切都不是梦，她今日，要出嫁了。
喜娘再帮林芷月梳头，嘴里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不用愁；二梳梳到尾，白发齐眉共携手；三梳梳到尾，夫妻无病更无忧；四梳梳到尾，儿孙遍地福禄寿；五梳梳到尾，永结连理齐相伴……”
林芷月能做的，便是安静地坐着任她们摆布，一会在她的脸上一顿捣鼓上妆，一会给她发髻上不断插着头饰发簪。
待给她上完妆面后，喜娘反复叮嘱她今日不能落泪，以免会花了妆面。
直到眼前只看得见红色，被盖上了红盖头，她知道楚淮风的接亲队伍应当是在外头侯着了。
新嫁娘需要被父兄背着送上喜轿。
她没有兄长，送她出门的便只有林荣锦了。
自从记事以来林芷月便再未给父亲背过，没想到再一次被父亲背在身后，却已是她出嫁这日。
父亲的背仍旧宽厚有力，是作为女儿最有安全感的存在。
靠在父亲的背上，她低头只能看到他的发，夹杂着白色的发丝。
不多，但是尤为明显。
眼睛突如其来的一阵酸涩，让她吸了吸鼻子，忍住了那股冲动。
林荣锦对女儿出嫁的事实早已接受了，但仍是控制不了，在这一日心情沉重。
短短的一段路程，愣是让他觉得漫长得如同走过了女儿的前十五年。
一路的沉默不语，林芷月知道父亲心情定然不会多好，想出声安慰他，又怕适得其反，只能同样闭嘴缄默不语。
快要踏出府门之时，林荣锦才终于艰涩地开了口，声音沙哑，尽量没有表现出心里的苦涩，“往后嫁了人，要与王爷相互扶持，若是……他让你受了什么委屈，对你不好，林府的门永远对你敞开，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纵使为父能力不及他，但作为一个父亲，拼尽全力也会护你安好。”
简短的几句话，表明出了他身为父亲的底线和对女儿的护短。
林芷月不可谓不感动，能做他的女儿，是她林芷月之幸，两世为人，有他在前面为她遮风挡雨，是何其幸运。
“女儿……谨记父亲教诲。”再多的感激，都无法用言语表明，最终只化作一声语带哽咽的回答。
“大喜的日子，应该笑。”林荣锦将她送入喜轿，拍了拍她的手，“我也得开心才是，毕竟京城中多少人心里的乘龙快婿，成了我们林府的姑爷，是该高兴。”
林芷月破涕为笑，哪能不明白他这是不希望自己同样心情沉重，所以故意说的讨喜话。
楚淮风对林芷月的重视在迎亲队伍的配置上便能看出来了。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亲队伍用到的马匹随便指一匹出来都是不可多得的汗血宝马，那队伍长得见头不见尾，所经之处众人无不惊叹羡慕。
京城以往迎亲最多也只是四抬轿子，楚淮风却依旧按着自己的想法，以八抬大轿迎娶林芷月，轿子更是按时下最顶配华丽的花轿。
女子嫁妆最富庶的也都是六十四抬，林荣锦家底敦厚，但最多也只能拿得出六十四抬给女儿做脸面，毕竟还要顾及林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日常开支，若是一下子掏空了，也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六十四抬已经足够多了，通常贵族之女嫁娶便是这个数。
楚淮风得知后愣是又在六十四抬的基础上加上自己出六十四抬，凑成了一百二十八抬，让旁观者无一不眼红发酸。
一路颠簸，轿外人声嘈杂，唢呐震耳欲聋，林芷月坐在轿内心情五味杂陈。
一会是对未知的未来产生出的不安恐慌；一会是对她与楚淮风二人下半辈子相携相伴的忐忑期待；一会又是对昨夜自己打开的新世界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这一路便在她的胡思乱想中度过了。
轿子停下，喜娘在轿外说着一箩筐的吉祥话，指引着她牵住红布。
她伸手握住，轻轻扯了一下，便觉另一端给她传来了回应。
心跳没由来地加了速，手心冒汗，她跟随另一端的牵引还有旁人的提醒跨进了王府的门。
耳边有很多人的声音，熟悉的，陌生的，交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有盖头挡着自己的视线，林芷月并不知道在场的都有哪些人，只能听着礼生的指挥，晕晕乎乎地拜完了堂，待到礼成，同楚淮风一起被送入了房内。
今日她的任务便也随之告一段落，而楚淮风则是还需要出去宴客，要晚一些才能重新回来揭盖头。
楚淮风在出去之前交代了伺候的人要照顾好她，又让侍女不要拘于规矩，若是她饿了便让人送些吃食来。
最后不忘凑近林芷月身旁叮嘱她，“等我回来喝合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