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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婉,你到底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顾北遇的声音依旧是温柔得像一泓清泉,温柔得能让人溺死在其中。

刘镜婉的嗤笑声清晰又嘲讽,顾难辞看不见自己母亲的模样,但是他想,母亲一贯是一个骄傲的女人,她骄傲又美丽,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他想不出来这只高贵的孔雀公主会流露出脆弱的表情,只要想一下,顾难辞的心就在揪痛。

“亲儿子。嗤,哈哈哈哈哈哈,亲儿子?”刘镜婉的笑声愈发凄厉,“顾北遇,你起名字真的是讲究啊,南辞北遇?在南边辞别的人会在北边再次相遇?呸!你有当过辞儿是你的亲儿子吗?你心里不是一直只有那个私生子吗?”

“十二年啊,顾北遇。我嫁了你十二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去谈各种生意。我换来了什么?我换来了你的背叛,我换来了你带着外面的女人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刘镜婉的声音提高,每一个字都字正腔圆,又显得字字诛心,诛的自己的心。

“小婉,我说了,小忆不是故意要去找你的,她只是想看看辞儿。”

“看什么?看她儿子的备用血库和骨髓活得怎么样?”

“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夹枪带棒,能不能静下心好好谈一谈。”

又是一声响亮的砸碎瓷器的声音,顾难辞在门外全身发冷,他原本只是以为自己仅仅是不被祝福,从来没想过父亲会动了让他捐赠骨髓的念头。

捐赠骨髓,这个过程会有多痛,还会带着后遗症,顾难辞在书上都学过。

他顾难辞可以接受自己作为不被祝福和深爱的孩子,但是他无法理解,都是流着一样的血,父亲怎么会忍得下心,让他承受失去骨髓的痛苦。

“姓顾的,你可以试试我刘氏死透了没。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你敢动让辞儿捐赠骨髓的念头,哪怕你朝着辞儿透露半个字,我们就离婚。”刘镜婉又一次地笑了出声,“呵呵呵,我们联姻前可是做了财产公证的,婚后翻倍的这些股份资产全部都是夫妻财产。顾先生,真的是感谢你的小忆送来的证据,你觉得我们是谁怕离婚多一点呢?”

“你只要敢动辞儿一下,我保证,你第二天就会收到法院的传单,并且你会净身出户。”刘镜婉的声音平静下来了,她嗤笑了一下,“顾北遇,顾氏和你的宝贝私生子,做个选择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哄辞儿捐赠骨髓,接着顺理成章让你的私生子进门继承财产是么?”

“你可以试试,进门继承到的是什么财产。”

里头传来凳子被踹动的声音,显然是顾父被刺激的直接站起来,还伴随着顾父情绪激动的声音:“刘镜婉,你别做得这么过分。你觉得我告诉辞儿,辞儿会不会自愿救他哥哥呢?”

“你去说。顾北遇,你最好赶紧去,不然我都怕你的宝贝私生子死在医院了呢。”刘镜婉显然是安静下来了,语气恢复回以前那个高傲的模样,“喔,另外你的女人现在应该已经在警察局了吧。”

顾父狠狠地一拍桌子:“你做了什么?!”

“你激动什么啊顾北遇,哪里来的疯女人非法闯进我们的别墅,我报警不过分吧,都吓到我们的小秋了,小秋今天可是哭个没停。监控都记录着呢,一个女人突然就闯进别墅了,非得拽着我喊姐姐,这不是精神病是什么?私闯民宅,报警天经地义呢。”刘镜婉语气恶劣,隔着门板,顾难辞已经感觉自己看见了母亲脸上洋溢的笑容,“亲爱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急了吧。”

顾父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大变脸,一下子有些不可思议地愣住了。

顾难辞笑了笑,这才是他所熟知的母亲,只是为什么心里始终空落落的,觉得好累啊。那会的他没有选择继续听下去,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没有哭,也没有觉得很难过,只是觉得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一样。

那会事情到底是怎么解决的,顾难辞不是很清楚。只是从那以后,本就早出晚归的顾父更是不着家,脸上是溢出来的疲惫。偶尔顾难辞能感受到顾父投向自己的目光,顾难辞想,大概顾父是在想为什么得病的人不是自己这个不受祝福的孩子吧。

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只言片语,也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刚中考结束的小孩心里蓄满了不知名的情绪。顾难辞也再没有去过那个农庄,他想没有必要了,哪怕是一个得了白血病的哥哥,他再可怜,可他已经比大部分人还要富有。

母亲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总是带着些许逃避,连母亲,也会觉得看见自己的时候,就会想到另一个,和他拥有着一样的名字的私生子吧。

表面上看去,顾难辞好像什么也没有失去,只有他自己清楚地认知到,他在母亲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地失去了一些东西。一些本该是每个小孩子童年时期得到的父母亲的陪伴,原本属于他的母亲的纯粹的爱。

刘镜婉是真的爱他,可她这么骄傲的一个女人,怎么会忍受自己曾经视若良人的爱人,曾经以为满心欢喜期待的生命,其实都成了别人的替代品呢。哪怕这件事原本不是顾难辞的错,可他的存在只会让母亲认为这是一种耻辱。顾难辞什么都懂,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愈发的整日看着天空沉默。

顾难辞遇见她的时候,是高一开学的典礼上。

他还是就读的普通重点高中,顾难辞拎着包来到窗边的角落坐下,浑然不理其他人的吵闹。就在他戴着耳机写着题的时候,袖子被轻轻地扯了一下,他抬眼看去,只看见了一双茶色的瞳孔。

视线聚焦时,顾难辞终于看清了这个扯着他袖子的人。

是一个长得清秀,脸上带着一点小雀斑,留着长发,刘海刚好遮住眉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女孩子。

看起来很普通,还穿着一身平价的棉麻衣裙,甚至领口处的线头都能看见,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除了她那双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顾难辞会想到一只小兔子,看着少女的双瞳,明明浑身上下哪里和兔子都扯不上关系,却还是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同学你好,我能坐在你旁边吗?”在顾难辞摘下耳机的时候,就听到了女孩子怯生生的话语,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了。

顾难辞抬眼看了一圈周围,确实除了他这个位置,其他位置都已经座无虚席,想来是其他人看见顾难辞身上的低气压时无人敢于靠近这个座位吧。

他点了点头,得到顾难辞点头应允的女孩子显然有些欣喜,顾难辞没有错过女孩眼中的雀跃和欣喜,接着女孩子把自己的背包放在座位上,开始小心翼翼地收拾着东西。

这让顾难辞原本在嘴边那句“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小声一些,别吵到我做题”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这个女孩子还算聪明,知道不敢吵到别人。但莫名的顾难辞有些烦躁,女孩子太过懂事,莫名其妙的他想到了自己。

太过懂事的小孩子哪里会有糖吃。

哪里是懂事,分明是一直都自卑,自卑于觉得不需要别人付出,自己会做好所有的事情,换来别人一点点的怜悯就已经欣喜若狂。

可明明请求坐在一排座位上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有必要因为别人的应承而感觉到欣喜么,甚至是自发地把自己的动作放轻放小,生怕打扰到其他人。

顾难辞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想到了他自己。他一直都不说出来,就是害怕连母亲在自己生日时流露出来的那份只属于他的慈爱也会随之消失。可母亲还是知道了,哪怕自己一直很乖,在得知有个哥哥以后,他已经收敛了太多。

“你收拾东西的时候可以不用这么慢吞吞的,等会老师来了你还没收拾完。”顾难辞还是没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如果他一直都不说,这个女孩恐怕就会以慢吞吞的姿势一点点把书本从背包里抽出来,然后又慢吞吞地塞入抽屉里。

女孩子乍一听顾难辞的话,整个身子都瑟缩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顾难辞会主动开口和她说话,接着她反应过来了就连忙点头,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不少,但依旧是动作轻柔

顾难辞握着笔,在草稿纸上来回写着公式,却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旁边是教室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与其对比鲜明的就是这个女孩子收拾东西时努力放快的动作以及依旧轻柔到接近无声的摆放。

有必要这么讨好吗?顾难辞不由得停下笔看着旁边的女孩子,女孩的鼻翼上沁出了一些薄汗,显然是距离老师马上来到教室的时间不多而感到紧张。女孩子的背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可顾难辞刚刚余光里分明看见了这个女孩子已经把好些书都拿出来摆进了抽屉里,可背包竟然还是鼓鼓囊囊的。

顾难辞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做了一个让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行动。他站起来抄起女孩的书包,往桌子上一倒,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地往下灌。

女孩愣愣地看着他,桌面上是各种东西,还有的洒落在了地上。

罪魁祸首还在拿着那个背包,顾难辞也有点愣了,看着桌子上散落的一堆东西,甚至还有很多吃的。

过了一会,女孩子回过了神,顾难辞居高临下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见黑胶眼镜框下,那双茶色的眼睛微微红了一圈。

“对不起。”

“对不起。”

少女和少年的声音同时响起,顾难辞原本看见少女发红的眼眶,心头一软,却在听见少女道歉时,心头无名火又起来了。

他看着女孩子蹲下来捡起散落的纸笔,脸上还努力地扬起笑意冲他说:“没关系的,应该是我说不好意思,是我收拾东西速度太慢了影响到你做题了吧。我很快就收拾好了,不好意思啊。”

“傻子。”顾难辞嘴型无声地开合,他看着那个拼命收拾着东西的女孩子,一时之间想狠狠地骂自己一顿,最后他弯下腰帮忙捡起散落的东西。

女孩的嘴里还在念叨着:“谢谢,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要麻烦你帮我捡起来。”

“是我弄倒你东西的,你没必要和我说抱歉。”顾难辞帮着捡完地上的东西后,忍不住加多了一句,“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是我做错了,不是你做错了。”

女孩抱着一大摞书本,脸上带着笑意:“没关系的,顾同学肯定是心情不好,是我打扰到你了,所以我才说抱歉的。”

“你性格一直都这样的吗?明明不是自己的错非要往自己头上揽。”顾难辞显得有些不能理解,因为越看越觉得她像极了某个时候的自己,一样的讨好别人,却什么都得不到。

女孩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思索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顾难辞看了一会女孩收拾东西,想了想转移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我姓顾?”

女孩听到这句话,茶色的瞳孔亮了起来,她笑吟吟地看着顾难辞:“学校的展示栏有你的名字和照片,全年级前十那个展示栏。我叫池其羽,就是那个‘燕燕于飞,差池其羽’的池其羽。”

“噢。”顾难辞其实不太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他心里其实在疑惑,其羽和其余同音,喊其羽的时候万一加上同学,不就变成了其余同学了嘛。尽管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许怪,但是他很聪明的没有问你爸妈为什么给你起这个名字。

“其羽其羽的,是不是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池其羽狡黠一笑,“已经有好多人说我名字很奇怪了,但是我很喜欢这首诗。”

“好了好了,不耽误你写题了,我马上就收拾好了。”池其羽朝着顾难辞笑了笑,接着继续埋头收拾东西。

顾难辞正准备开口不耽误,想了想还是不开口了,像池其羽这样的,再耽误会指不定就已经要折腾到老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