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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审讯奸细来迟,还请陛下责罚!”卢忠和一众大汉将军已经抽出了手中的绣春刀。

这帮臣工,之前可是在奉天殿,当殿打死了锦衣卫指挥使马顺。

现在又要逼宫了吗?!

卢忠凶神恶煞的看着一众臣子,若是胆敢有人异动,他就立刻摘了他的脑袋!

卢忠丝毫不敢懈怠。

朱祁钰见状,眨了眨眼,他其实和李宾言的路数是一样的,李宾言给他的农庄法扣了一顶亡国之策的帽子。

朱祁钰就给李宾言一众扣了个逼宫的帽子。

卢忠显然是看戏没看全,误会了。

这钢刀明晃晃的的确是有点吓人咧。

“咳咳。”朱祁钰咳嗽了两声。

礼部尚书胡濙看着那绣春刀出鞘,大汉将军的青铜兜鍪凶神恶煞,似乎是只要皇帝一声令下,那就是人头滚滚!

胡濙丝毫不怀疑,这些大汉将军的忠心。

这群大汉将军,可都是跟着陛下在德胜门外,在风雨大作的清晨,打了整整两个时辰,硬生生拖垮了所谓长生天下第一勇士孛罗的人。

胡濙赶忙出来打圆场说道:“误会,误会,陛下只是在和朝臣们论政,一时间吵嚷的厉害了些。”

“怎么会逼宫呢?都是大明的臣子。臣子劝谏陛下,那是臣子的职责,陛下一时间大怒,也是常事呀。”

胡濙说完,就看向了王直,这不看还好,一看更气!

王直眼观鼻,鼻观心,似乎是老僧入定一样,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王直其实早就在猜陛下和于谦到底在做什么,他倒是有点准备,当然没想到两个人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来。

胡濙只好又看向了于谦。

于谦身后的石亨用力的憋着笑,石亨是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个时候知道怕了?刚才人五人六的一副为国不惜身,死谏的劲头哪里去了?

钢刀来了,继续叫嚷呀。

石亨用力的绷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于谦只好出列说道:“陛下息怒。臣以为一项政策的实行,那必然是要博百家之长,纳千人之言,才能变成可以长治久安、养民在德的政令。”

朱祁钰这台阶终于铺满了,才坐直了身子,对卢忠说道:“卢指挥,让大汉将军退下。”

其实他的本意,就是扣个帽子下去而已。

没想到喊了一嗓子,就是五十把明晃晃的绣春刀,架在了朝臣们的脖子上。

上次奉天殿喋血,击杀马顺三人的事,给锦衣卫的大汉将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应急障碍。

反应过度了属于是。

“朕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朱祁钰十分确定的说道。

李宾言差点就吓尿裤子了!

那群大汉将军们身上煞气四溢,似乎是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几十道杀气腾腾的目光,直接聚焦在李宾言的身上,把李宾言吓的当场差点晕过去。

陛下的道理,实在是让人有点…让人不得不信服啊!

朱祁钰坐稳了身子,一伸手,想了想说道:“你们觉得朕的政策有问题对吧,那朕还是那个说辞。”

“出现现象,提出问题,找到原因,解决方案,你们要实事求是,不能空喊不是?”

“这样,你们回去呢,写一道奏疏上来,就按照朕说的那四个点,现象、问题、原因、方案。”

“写明白了,如果农庄法,真的是亡国之策,朕就收回成命。”

朱祁钰并不想堵塞言路,既然他们反对,只要反对的有理有据,那就可以反对。

空喊口号,那绝对不可以。

大明几乎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又不是蛮清,搞什么文字狱,思想禁绝,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就搞出几万的连坐大案来。

让人说话,天塌不了。而且这里面有多少人是被裹挟的?

朱祁钰留了个作业,农庄法势在必行,可以积极建言献策,完善此法。

大明皇帝朱祁钰,非常开明。

农庄法的朝议暂停了,但是不影响推行,朱祁钰已经让户部尚书金濂去做这件事了。

金濂和于谦在朝议农庄法之前,彼此通过气儿了,自然没有不领命的道理。

“宁阳侯陈懋请旨班师回朝,臣有本劾。”兵科给事中站了出来,他准备开火喷陈懋了。

朱祁钰压根不给他开火的机会,点头说道:“归班吧,宁阳侯还要在福建呆很久,暂且是回不来的,要弹劾,也等宁阳侯回京之后,再弹劾。”

“朕总不能偏听偏信吧,听你一面之词,就罢免千里之外的征南将军,福建那边还乱着呢。”

兵科给事中还想说话,最终还是归班,御史、给事中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居然讲道理,也讲不过大明皇帝。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当然奉天殿外的五十名大汉将军们的绣春刀,陛下的道理,实在是太过于锋利了。

他们想要强词夺理的时候,总是要掂量下自己的脖子是不是比刀硬。

卢忠很少在朝堂上说话,等到朝臣们都闭嘴了。

他站了出来,高声说道:“陛下!臣有本启奏,臣奏请陛下,以十恶降罪奸细刘玉、韩陵一干人等,应磔其于市,以威震宵小!”

磔刑,就是凌迟,对于胆敢行刺陛下的人,就要用天底下最严厉的刑罚去震慑。

朝堂上开始小声的议论,这次卢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抓捕刘玉、抓捕韩陵一干人等,居然这么快就可以增补结案了,办案的效率,实在快得吓人。

朱祁钰却没有马上说话,他并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思考是首恶凌迟,其余斩首,还是全都剐了…

于谦出列说道:“陛下,臣以为卢指挥讲的有理,不磔不足以服众。”

刑部尚书俞士悦站了出来,俯首说道:“陛下按大明律,刘玉磔刑,其家人镇守独石内官韩政家人,也应一并斩首示众,方为妥当。”

可惜了,韩政一干人等,早就叛逃到了也先那边,这要执法,还得先把瓦剌给灭了。

朱祁钰在等待人反对,但是似乎所有人对此事,都不是很上心。

行刺皇帝,还被抓了个正着,这种事别说求情了,陛下说咋办,那就咋办。

万一说两句,被当做是同党,那岂不是大大的不妙啊!

朱祁钰等了片刻,没有等到人反对,终于是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磔了吧。”

“找个刀工好的。”这算是朱祁钰最后的仁慈了。

《大明律》显然是一个适合当下时代的法律,如此重刑,其实也是在这个消息闭塞的时代里,最好的警告手段了。

朱祁钰不是个教条主义,他不觉得后世的价值观,适合现在这个年代。

既然没人求情,那就磔了吧。

大概后世会给他朱祁钰扣上一顶残暴的帽子吧,动不动就杀头,动不动就凌迟。

他朱祁钰,倒是越来越像亡国之君的架势了。

“等一下。”朱祁钰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主意。

卢忠、于谦、俞士悦等人正准备回班,却是一愣,陛下这是要改主意了吗?

“可否观刑?”朱祁钰愣愣的问道。

俞士悦愣愣的说道:“可以,自然是可以,但是陛下要观刑吗?”

朱祁钰摇了摇头,他在德胜门外已经见多了钩镰枪之下,血腥的场面了。

除了打仗,他是再也不想多看一眼了。

他转头说道:“太医院院判审理陆子才、欣克敬,你二人前往观刑,将所见所闻,画成图册,细细研究。”

陆子才和欣克敬被点名的时候,猛地一哆嗦,这…这咋就跟自己扯上关系了呢?

“陛下,臣等…臣等…臣等领旨。”陆子才吞了口唾沫愣愣的说道。

这为啥要让自己观刑,观刑也就罢了,还让画成图册,这是要干啥呀!

刀片子揦人,还要揦几千刀,多瘆人啊!还得全程看完,还要画册,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爱好!

陆子才和欣克敬互相看了一眼,猛地打了个寒战。

“陆院判,朕对你寄予厚望,希望此次观刑之后,你的医术能够突飞猛进也。”朱祁钰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刘玉、韩陵是注定是要千刀万剐的。

即便是朱祁钰不忍,你看看这兵部尚书、刑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这架势,那只能千刀万剐。

既然要千刀万剐,那就刀出价值,剐出一本解剖学来!

他背负一个残暴的骂名,也有大收获不是?为大明医学进步,做出了微不足道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