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早已收了引魂咒，可南口巷子里的阴魂数量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着，那黑压压的影子几乎便要挤满了这整个空间。
涂子青似乎是在外头高声地冲着我喊叫些什么，可惜了，此刻我的耳边都尽是些鬼怪的唳声嘶吼，完全便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而那蔡家两兄弟，可真不愧是冥府东方分部的接班人。
哪怕是，在这成千上百的恶魂，前赴后继的撕咬下，竟也是生生得撑了许久。
我望着眼前这堪比地狱的场面，攥着两灭的手，又不由地紧上了一紧。
我知道，一旦他俩被攻破，那么这些怨魂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我。
“快停下！你这个疯婆娘！快给我停下！”蔡久司终于还是坚持不住，放下了他往日里那副假正经的模样，冲着我气急败坏地骂道。
“蔡部长，你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啊。”
“你不就是想知道钱九七的下落吗？我告诉你！你让他们滚开！滚开！”
“希望蔡部长，言而有信。”说完，我便释放出全部的魂力，震慑住那些怨魂，命令他们停下了动作。
幸好，他们的数量虽是远远地超过了我的预计，但总体来说还算是听话。
伴随着我的一声令下，成团成团的黑雾立马便乖巧地退到了两侧，只一个个地露出了他们那闪着绿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这两个敌人。
“打从一开始，你就不相信我和涂子青会是蔡久司的对手。打从一开始，你就想好要这么做了，对吗？”
“一开始，我可没打算要把你卷入其中。”说完，我便不再看他一眼，径直地就向着蔡久司走去。
此时的他，早已失去了先前那副衣冠楚楚，盛气凌人的模样，只衣衫褴褛，满身血痕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你说呢蔡部长？”
“你今天若是真的用引魂咒杀了我，我敢保证，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凄惨百倍……”说着，蔡久司便抬起头来，眼神怨毒地盯着我看。
“难道，蔡部长的意思是……”我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又接着问道，“我若是不用引魂咒杀您，您还能放我一条活路了？”
蔡久司铁青着一张脸，略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可惜了，我从动用引魂咒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过要活着出去……”
话还未说完，我便趁着他无力防备，迅速地拿两灭抵住了他的脖子，冷冰冰地质问道，“钱九七在哪？快说！”
蔡久司低头看了看架在他脖子上的两灭，眼中闪过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随后才幽幽地开口问道：“小白姑娘，你连命都不要了，还在乎钱九七的下落做什么？”
“蔡部长不知道我也是个耐心很差的人吗？”我将刀又往前抵了几分，恶狠狠地说道，“别在这拖延时间了，即便是你的人赶到了，我也能在一瞬间要了你的命。”
数十团黑雾受到了我的召唤，第一时间便围拢了过来，虎视眈眈地盯住了圈中的蔡久司。
直到这时候，他才算是真正地明白过来，如今一切的主动权都掌握在我的手里，若是我执意要和他们同归于尽，他便是半分生的希望都无。
“你说的那个钱九七，他……死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钱九七他是阴差，怎么可能会死？”
“钱九七确实是阴差，可你说的那个钱九七不是。”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紧攥着两灭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而那个掩藏在我心中，令我逃避已久的答案，几乎便要呼之欲出。
蔡久司似乎是很乐意欣赏我这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只见他松开了那紧皱的眉头，勾了勾嘴角，颇为嘲讽地开口说道：“你以为单凭区区一个阴差的力量，就能将中了灭魂刃的你，从魂飞魄散的下场里救回来吗？”
“是钱九七救了我。”
“不不……”蔡久司闻言，忽地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确切地说，是你的那个钱九七，拿自己的性命，换回了你的……”
“闭嘴！蔡久司！”蔡久亮不知何时赶了过来，高声喝住了他。
“让他说完！”我狠狠地瞪了蔡久亮一眼，十几个黑雾瞬间便涌上来围住了他。
“你，把话说清楚。”我将两灭从蔡久司的脖子上挪了下来，极力地遏制住了自己从内心深处传来的恐惧与愤怒。
离开了匕首威胁的蔡久司，先是幸灾乐祸地瞧了他的弟弟一眼，随后才神色自若地对着我开口说道：“当日一战，你被我的灭魂刃刺中心口，魂飞魄散也不过是转息之间的事了。
钱九七，哦不，或许称他为转轮王大人的傀儡更为合适一些……”
“是法相！轮转王大人的法相！”听到这处，蔡久亮忽地蹿起来，气急败坏地吼道。
“轮转王大人有成千上万的法相，你以为他会在意这么个小小的影子吗？”
“大人若是不在意，又怎会救了小白的性命？”
“还不是那傻子以性命相逼……”
……
他们二人似乎还在不停地争吵着什么，但我的脑海却被这些无法控制的思绪填满，再没有精力去分辨他们争吵的内容了。
自从那日涂子青无意间提到了转轮王的样貌之后，我便一直在思考着钱九七和转轮王大人的关系。
因此，当从蔡久亮的嘴里吐出“转轮王的法相”这五个字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便觉得这是个无比合理的答案。
我并不在乎钱九七的身份，无论他是阴差也好，是大人的法相影子也罢，哪怕他真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他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可如今，蔡久司竟然说他用自己的性命换了我的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醒过神来，领着这巷口内所有的阴魂，一步步地走到了依旧还在争吵着的兄弟二人的跟前。
“我要知道，钱九七究竟是怎么救的我。你们两个，谁来说？”
“我……我来说。”似乎是生怕蔡久司再胡说八道来惹怒我，蔡久亮当即便抢先应声答道。
“好好说，不然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控制这些宝贝们多久。”说着，我便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这群阴魂们。
若是有人能观察到我额间的汗水，和发颤的手指，他就能知道，我说的这句话并非是威胁，而是再真实不过的情况。
以我的魂力，支撑不了这些阴魂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