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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云间。

在实验室里研究了一整晚的淮止,看着他最后研究出来的成果,再加上自己的猜想。

砰的一声。

装有血色药剂的试管,径直从他手中脱落,砸向低温实验桌台面。

砸到其他试管接连碎成玻璃的时候。

淮止整个人似无力般,蓦地伸手撑在了实验桌上。

手指关节用力到隐隐泛白。

淮止额间有细细密密的冷汗冒出,甚至一滴一滴的落在的实验台面上,顺着碎玻璃而下,落在地上。

不过转瞬。

淮止猛地一拳,狠狠砸向试验台的时候。

低低沉沉到极致,而又寒冽刺骨的三个字,从他喉间深深溢出。

“霍庭墨!”

碎玻璃刺入指骨间,瞬间染红了整个手背。

但淮止恍若毫无知觉一般,眼底是凛冽到极致的暗黑,嗜血的杀意从地狱深处浸染而来。

两三秒后。

淮止强迫自己沉静冷静了下来。

低声喃喃,“不一定……不一定,一定有办法……”

每一个字说出口的同时,淮止心底涌起的慌乱就更深一分。

原本就深黑的眼神,更是暗黑到了极致。

近乎死寂。

淮止喉结滚了滚,似乎是蓦然无力般,整个身体控制不住的滑向地面。

拿出手机的时候。

素来沉着冷静的淮止,清隽雅致的面容上,覆上了一层凉漠。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也忍不住的细细密密颤抖了起来。

以极其迅速的速度,敲击出一串晦涩难懂的字符后。

很快。

淮止的手机屏幕,出现了另一个隐形的界面。

一字一字打出几个字后,淮止控制不住的紧紧攥住了手机,像是要生生折断了一般。

但不过两三秒。

淮止又松了力道,把已经打好的几个字,颤抖的发了出去。

紧接着。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够仔细。

淮止又手下颤抖的,认认真真,极其快速的编辑了一大段文字,发了出去。

等待回复的时候。

周围一片染了血色的碎玻璃中,淮止无力的坐落在地,望着墙上白色而刺眼的灯光。

淮止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几分。

第一次。

淮止心底升起了恐慌,甚至是惊惧。

以及……碎人骨的想法。

屏幕亮起的那瞬间。

淮止恍若看到了希望和救赎,连眼睛都不敢眨,迫不及待的去看屏幕上的文字。

……

反反复复,犹如折磨自己一般。

淮止将每个字从头看到尾,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看。

甚至能够将每个字,原封不动的背下来时。

淮止刚刚才升起的亮光,又慢慢的暗了下去。

最后变成没有任何光亮的死寂。

暗黑一片。

手机连着整只手猛然砸向地面的时候,彻骨的寒意侵染了整个实验室。

“岁岁……”

“我的……岁岁……”

……

路上。

因为陆听酒坐在副驾驶,陆祁临开车就尤其的稳。

“去实验室干什么?”

陆祁临手扶着方向盘,眼神专注的看着前方,还不忘问身侧的陆听酒一句。

“好久没去了,想去看看。”

陆听酒温温和和的道。

闻言。

陆祁临落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的顿了顿。

他偏头,看了陆听酒一眼。

静了几秒。

陆祁临还是问道,“昨晚上,他怎么回事?”

应该是,你跟他怎么回事。

“亮了一整晚的烟花,不像是心血来潮。”还有印在天际的那四个字——岁岁无忧。

在云城,能够这么大手笔的人,寥寥无几。

果不其然。

他一查,是那个男人的手笔。

陆听酒整个人靠在副驾驶上,眼神静静的看着前方,声音低低淡淡,“昨晚我见了淮止。”

陆祁临手一顿。

静了半晌。

陆祁临才清润温和出声,“大哥之前提过,让你跟霍庭墨以婚后的状态相处,先不领证……”

“都一样的。”

陆听酒轻轻淡淡的道,“都一样……”

以防万一,他们想让她有朝一日,能够全身而退。

可是退……她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

转过最后一个红绿灯的时候。

前方不知道是一只猫,还是其他的什么动物突然蹿了出来。

“岁岁,坐好!”

陆祁临突然转了方向盘的时候,提醒身侧的陆听酒。

索性有惊无险。

不过几秒,陆祁临就将车开回了正轨,随后问了一句陆听酒。

“你有没有事?”

“没有。”

陆祁临的视线,重新落在前方的时候。

却不知。

刚刚的那一瞬间。

一辆兰博基尼从她们车旁,疾驰而过,快若无影。

刚好是。

两个相反的方向。

……

车子在实验室外停下的时候。

陆听酒自己推开车门下车。

“你在外面等我?”

下车后的陆听酒,看向驾驶位上的男人。

“好,反正我也进不去。”

陆祁临温温应道。

淮止私人的实验室,只有陆听酒一人可以进出自由。

……

地下。

实验室门外。

存有记忆的蓝光,扫描陆听酒全身。

然后,人脸识别。

三四秒后。

厚重的实验室大门,在陆听酒面前缓缓打开。

站在门前的陆听酒,忽地站在原地,踌躇了几秒。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会选择来这个地方。

因为霍庭墨的那句话。

还是因为冥冥之中,她觉得有一个人会来这里。

伸手抚向自己心脏的时候。

静了好半晌。

陆听酒才缓缓地走了进去。

在看见原本应该整洁干净的实验室里,一片狼藉的时候。

陆听酒忽地顿住了脚步。

试验台上七七八八的试管,随意散乱着。

但染了血色的台面和碎玻璃,显得尤其的刺眼。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

陆听酒走了过去。

脚下忽地踩到了什么的时候,陆听酒低头看了下去。

一部手机。

异常熟悉,而头部又破碎了的手机。

陆听酒蹲下了身。

看见黑色手机上的血色时,陆听酒的眸光微微的滞了滞。

血。

抹干净手机上的血迹,陆听酒想要把手机等下拿出去的时候,却不下心碰亮了屏幕。

不用解开屏幕,陆听酒不经意间一瞥,就能看到上面发的消息。

“……渡陨?”

看着上面的文字,陆听酒喃喃疑惑出声。

下意识的。

陆听酒用自己的指纹,解开了手机屏幕。

从小到大,凡是要用到密码的,她跟淮止用的都是同一个密码。

而要是用到指纹的,都是互换的。

看清楚所有的聊天记录时。

陆听酒瞳孔蓦地一震。

砰的一声。

手机掉落在地。

……

在外面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陆祁临。

见陆听酒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出来,正准备去找她的时候。

就看见面色苍白——接近惨白的陆听酒,缓缓的出现在了不远处。

漂亮到极致的双眼无神,似乎还沉浸在某个世界中。

一眼就看出她不对劲的陆祁临,大步就朝她走了过去。

“岁岁,怎么了?”

进实验室一次,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恍若没有听到陆祁临的话,陆听酒还在朝前走。

“岁岁。”

陆祁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却瞬间惊讶出声,“手怎么这么凉?”

伸手捂住她手的时候。

陆听酒好像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面,回了神。

她看着眼前自己的亲生哥哥,几乎说不出话来。

遍体生寒,手脚冰冷。

就在陆祁临准备,将她打横抱起去医院的时候。

忽地,就听到她低低轻轻的声音响起。

“哥哥,抱抱我。”

几乎是陆听酒尾音落下的瞬间,她就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拥住了。

没有问任何原因,陆祁临全依着陆听酒。

陆听酒低低轻轻的声音,像是缥缈在云端最深处。

一开始,陆祁临并没有听清楚她话里的情绪。

只是察觉到她状态不好,听着有几分凉薄。

后来,陆祁临才知道。

深沉到极致的绝望和可笑,同时滋生出来的,是无界限的悲凉。

犹如此时。

刚把陆听酒抱上副驾驶的位置,陆祁临俯身,还没有来得及给她系上安全带时。

他的手机,就响了。

挂断电话后。

陆祁临看向陆听酒,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淮止去了星湖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