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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闻人渡来寻崔钰时,天上闷雷滚滚,强势的威压铺天盖地,甚至从远边波及到这里。

他没有多想,进殿时崔钰已经平息静气,神色冷淡地坐在上方,一手撑着下颌看向空中悬浮的水镜。

水镜里波纹荡漾,浮现出一个身着红袍,头戴桂冠的俊秀郎君,他骑着高头大马,在锣鼓喧天之中打马游街,风头无量。

看装束,应该是新科状元。

闻人渡看水镜里的人神态稳重,眉眼温润,很是眼熟,他认出那人是之前那位被抢夺气运的兰氏书生。

进士游街,场面热闹非凡,不少好事的百姓聚在两边抬头瞅着榜上前三的考生是何等模样,还有胆子大一点的少女站在路边犹犹豫豫,想着要不要豪放点扔个手绢吸引最前面状元郎的注意。

这就是那么停顿的片刻,一张手绢已经砸进少年郎的怀里,绢上还缝着一只翘尾巴气鼓鼓的狐狸,瞧起来分外可爱。

状元郎猛地被砸还有些懵,待他拾起手绢朝人群中看去,一眼就对上意中人秀气的杏眼。

他以为姻缘是注定的。

其实不是。

崔钰找到了胡瞳,也没有继续看兰氏书生的兴致,抬手便将水镜打散,看向座前站定的闻人渡。

胡瞳的事虽然解决完了,但是眼前还有一个碍眼的东西。

崔钰支颐看他,赤金色的竖瞳眸光悠悠。

闻人渡安静地站在殿内不卑不亢的由她打量。

少年已然长成,身姿颀长笔挺,眉目清正深邃,骨相极佳,就连耳骨都是秀致的,整个人仿佛精玉砌成。

许是他光华太过逼人,崔钰收回目光。

她不得不承认,闻人渡确确实实长得很好看,比之他父君,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不代表崔钰会将魔爪伸向师侄,她还是有良知的。

指尖摩挲着光润的佛珠,崔钰沉吟半晌,道:“恭喜,你成年了。”

她的声线平淡,甚至听不出喜怒。

闻人渡抿紧唇,在听到崔钰不带任何情感的话语后一时怔然。

“既然你蜕皮了,就走吧。”高坐上首的崔钰转过脸,眉中倦怠,“我的职责尽到了。”

她在赶他走……

闻人渡浑身一僵,身侧的手慢慢蜷缩成拳。

师叔果然还是生气了。

他不该掠夺她的法力的。

可是他当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师叔会不会怨恨上他,甚至以后都不会想见到他?

脑中思绪十分纷乱,闻人渡在思虑不清之时冷不丁吐出话语,“那我……什么时候能找师叔?”

“很快。”

答案出乎意料,闻人渡抬起眼。

崔钰慵懒地靠向椅背,眸微偏,接上刚才的话。

“在我的婚礼上。”

几个字眼像是一把巨锤将他的灵魂震得出窍。

闻人渡顿了许久许久,殿内十分沉静。

崔钰歪过脑袋,“怎么不说话了?”

她的问话将沉默的少年催促回神。

闻人渡敛起眸光的波动,抬起眼,忽然问:“和谁?为什么?”

“还能和谁。”崔钰慢笑,“这神殿里,唯有司府君与我地位相当。”

她的法力没了一半,雷劫基本上渡不过的,若是司府君肯借她法力,说不定勉强能熬过去。

“至于为什么……”崔钰的指尖慢慢敲在扶手边,淡又冷漠地吐字。

“因为强大。”

“因为尊贵。”

“好。”面前的少年应了声,眉眼下压,唇角竟弯出了几乎不可见的笑弧,“我会找来师叔的。”

“找我之前,还是先去看看你的父君吧。”

崔钰的叹息在空旷的殿里十分清晰,“你在来路上,没听见雷声吗?”

主神的雷劫到了。

神殿要变天了。

“师父曾给师兄算过命。”

雷劫不过,要么陨落,要么神格泯灭堕落凡间。

以闻人寒那高傲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在肮脏绝望的人世间走过一遭,所以他绝对会做出另一种选择。

“他会死。”

——

十八道神雷降下将庞大辉煌的正殿夷为废墟。

神后席宁没有第一时间赶到为主神默哀,因为此刻的她正因为给闻人渡下药令他提前蜕皮的事被主神打发到冷宫。

所以第一时间赶到正殿为主神收拾遗物的是闻人骁。

神明陨落不会遗留尸骸,祂的遗体只会散作漫天星辰消失在天地里。

他没有见到那位温柔却冷心冷血的父君,只能看见一根玉钗落在地面断成两截,不知道是谁的。

闻人骁毫不留情地踏过它,抬目扫向王座后的神碑,非常惊异地看见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族派所属竟然是酆蛮之地。

只有主神才能在神碑上多添一人,这个名字一定是他的父君添上的。

闻人骁没有听过这女子,想必是他父君在外面的女人。

他的父君惯是风流,喜欢拈花惹草,他作为儿子一点都不奇怪,甚至已经习惯,因为父君对他的儿子都是一贯温和却敷衍的态度。

独独闻人渡真正受他宠爱。

闻人骁心有不甘,冷哼一声,抬掌凝聚灵力想将神碑上的女人名字轰碎,五指张开射出风刃的那一刻忽然被人绞断。

他愕然万分,转声怒吼:“谁?!”

他周边的兵卫纷纷戒备。

长廊尽头拐出一神,他周身散发的威压几乎碾碎在场神君的骨骼,闻人骁被压得连呼吸都不顺畅,却仍梗着脖子乱嚎:

“你是哪里来的野神,敢那么猖狂!”

对面容颜陌生的神明却是眉眼淡然地拉起兜帽,几乎遮住了面孔,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几日不见,兄长爱狗叫的脾性还是未改一分。”

他的兜帽这么一拉,再听他的声音,闻人骁竟是认出来了,气笑道:

“原来是你,本来想将你那酆蛮母亲的碑位毁掉,如今可以顺带着把你这个肮脏货色一并挫骨扬灰,洒出去喂狗。”

闻人渡,这个继承酆蛮血脉的野种,凭什么可以得到父君的宠爱!

他冷冷下令,“当初母后没能碾碎你和你那卑贱母亲的魂魄,但没关系,如今可以了。”

嚣张少年的右手高高举起又猛地挥下,正殿守卫一并涌上,彼此纠缠的灵力几乎可以结成遮天蔽日的一张大网。

——

此时的崔钰正用残余的灵力恢复殿宇里被师侄祸害的花花草草,南轲在一边帮她,顺便干起了崔钰不愿干的脏活,帮着可怜的花草松土除虫。

听到主神陨落的消息,两位神明都沉默着浇花,没有言语的交流。

但是心绪还是有波动的。

崔钰在神殿接触最多的神明只有五个。

南轲,胡瞳,司府君,闻人寒,以及天道。

闻人寒是个不称职的师兄,基本不带崔钰修炼,每日得空都在拈花惹草,但是一直不肯敲定道侣。

直到他有一次外出游历,回来时整个人都颓废不堪。

崔钰问他怎么了,他说他丢了大半的法力。

崔钰:“……”

瞧他那颓废模样,崔钰怀疑闻人渡是被人甩了。

闻人渡消沉了一年,天道看不下去,终于给了他指引,于是这个小青年斗志昂扬地下山去找人。

过不了多久,他回来了,身上的法力也跟着回来。

还带来了一根成色不好的玉钗。

崔钰问他干嘛去了,他说他去追人。

哪种“追”?

闻人寒回来后依旧每日拈花惹草,只是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后来渐渐疏离了女仙,全身心地投入修行之中。

回忆结束,崔钰又接到了一个消息。

闻人渡遇袭重伤。

崔钰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在南轲的目光中放下了水壶,叹息道:“我得去一趟。”

总不能让师兄在意的儿子就这么死了。

——

正殿很安静。

崔钰赶到这里,抬目所见皆是血。

她的心高高提起,往前走了几步,踏过尸骸断肢,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在殿里逡巡。

一声玉碎声在脚下响起,崔钰低头看去,见到一根碎裂的玉钗。

她蹲身去捡,视线忽然和玉钗旁断头的空洞双眼对上。

——闻人骁!

崔钰心神大震,脑中警铃巨响,本能的危机感促使她站起身掠影冲向殿门。

漫天威压倾泻而下,殿门轰然一声重重关上,崔钰冲得太快,一时刹不住车几乎要撞上大门,一只手臂突然伸出,横在她和门之间,减缓冲力,顺势将她锁在怀中。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低低哑哑的在耳后响起,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

“师叔,你还想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