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器上密密麻麻的细管，佟恬是那么的熟悉。
女儿天使般的脸蛋上，眉头痛苦的拧在一起，呼吸浓重，只有在呼吸机的帮助下才可以顺利的进行。
那些冰冷的仪器到底有多痛苦，躺在病床上到底有多难熬，他再清楚不过了。
吴菲蹲在墙角，双手掩面。“手术都已经成功了，危险期早就过去了，所有的复查都没有问题。为什么还会这样？”
苏墨看着小姑娘的眉心的黑气。
终究还是没有将实话说出口。
手术确实很成功，最顶尖的专家，最好的医疗条件，最好的康复方案，那场手术几乎是完美的。
可是眉心的那股黑气，他们都能看得见，那是异兽的力量，而且还是他们最近正在追查的东西，每个人都很熟悉。
将妻子送到旁边休息。
因为病情需要做到隔绝可能存在的感染，佟恬只能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他明白发生了什么样的情况，许书生方才已经将近来金钱豹的行动以及犼的存在告诉了他。
双手握拳重重的锤在玻璃上，佟恬胳膊在颤抖。
这个高大的汉子，即便是当初面对肥遗明知道不可战胜的时候还是直接顶上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但是此刻，苏墨隐约看见他眼中的泪花。
撕拉。
身上的短袖体恤撕碎，露出的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当初在边境出生入死，留下这一身伤，我没有后悔过，那是我的选择，七尺男儿就该保家卫国。后来进入山海局，我是最早的一批，虽然实力只是中游，但六年来从未有任何一次异兽入侵事件我退缩过。”
“我佟恬自问这辈子，对得起这个国，当初在边境老队长跟我说过两句话。”
佟恬眼神中透露着一股狠意。
“他说，这辈子最不后悔的就是为国捐躯！”
“而最后悔的就是，这辈子没能陪儿子好好玩一次。”
手指攥的骨节作响，佟恬接过苏墨递来的外套穿上。
“谢谢，这辈子我对得起山海局，对得起这个国家，这次侥幸醒过来让我遇见这样的事情，该为我的家人活这后半辈子了！”
“久天队伍已经解散了，我现在是自由状态，如果可以，我会追查下去。”
苏墨严肃的看着他。
“谁说你可以自由行动了？现在云岭已经启动基地市计划，没有批准就算是沈局在这也无权命令你的行动。”
佟恬按耐住火气，缓缓抬头：“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你也不敢动金钱豹？当初还当你是个有血性的人，没想到也和那些老人一样的怂！”
苏墨也不生气，轻轻摇头道：“先收收火气，现在的状态过去又能发挥出多少的战力呢？你一个昏迷刚苏醒的人，精神力衰退了多少自己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金钱豹，我也恨，但首先得保证好队友的安全吧？别让你的老队长的遗憾也成为你的遗憾，馨馨会没事的，退一万步说我们还有用山海灵宝救她的办法。”
每一句话吗，都很沉重的落在佟恬的心头，浇灭他的火气。
“佟恬，根据近日来云岭周边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现决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周边城市内金钱豹的势力，工资待遇你随便提，来不来？”
佟恬嘴角抽搐着摇了摇头。
“你果然像周千说的那样，有些不一样。我在相信你们一次。”
被犼的力量沾染的最重要的一点因素，就是交易。
佟馨是什么时候被卷入这场交易的？
对于他们来说排查很简单。
因为心脏不好的缘故再加上正在进行康复，她几乎从来不外出。
而近一个月来，就是前段时间天气好的时候吴菲带她出去玩，顺路在小道观中为佟恬写下了祈福签，挂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上。
当时从道观回去的时候，佟馨的睡觉时间很明显的变长了，而且平日里也有些恍惚，当时医生解释说是大病初愈，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家里人也就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个事情。
目标很自然的便锁定在了这个道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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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确实有问题。”许书生将新传来的消息递给苏墨看。
“这里是金湖区人民医院最近的一些就诊记录。里面竟然出现三例癌症痊愈的情况，这样的数据明显有些异常。我追踪了这三个人家属的行踪，果然，都有人去过这个地方！”
许书生指着地图上被圈出来的一小块红色区域，那就是道观所在的地方。
佟恬家的住址不远处。
“而更加让我确定的是这三个去了道观的人后来的情况。三人皆死于非命。一个车祸，路口连环车祸，两辆卡车先后撞上小轿车，车内四个人，其它三人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死者连人形都没有了。第二个是个老人家给儿子祈福的，第二天走路摔跤，后脑着地当场抢救无效去世。第三个同样如此，钓鱼的时候溺亡，并且岸边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大半陷入淤泥里面，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拖进去的。”
其实到这里，许书生已经很肯定这个道观有问题了。
不过他还是查看了更多的信息。
“对于其她来过这个道观的人，我也都有追踪查看他们的情况，不出意料的符合我的预期。非死即伤，断腿的，失明的，变成植物人的，还有智力受损的，总之是以损伤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换取另一个人的痊愈。而且想要治愈的人伤势越重，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苏墨皱眉道：“将这种交易与道观的祈愿放在一块，倒是让人完全想不到，在无意之中就已经开始了这一场交易，但是佟馨现在只是情况不稳定，没有生命危险，倒是让我很好奇其中的原因，这丫头也没有人帮她抵抗异兽的力量啊？”
“用她的生命去换取已经变成植物人的佟大哥的生命，应该没有机会活下来的吧？”
这句虎啊，苏墨留在了心里，以佟恬现在状态并不适合说给他听。
道观不大，很破旧。
这是众人的第一感受。
而上面萦绕的黑气，以及那熟悉的气息让他们更是确定。
这个地方，有犼的力量的存在。
“情况好像不太对，这个犼的力量浓郁程度有点太过了，似乎是在这个道观中完成了一场交易。”许书生顿时警惕起来。
木门上的漆已经开始剥落，很久没有人维修过了。
就连门槛都有些破损，苏墨生怕自己一脚踩上去会将它踩断。
大殿内有淡淡的香火，见不到人，不过隐藏在这香火下的，是极为稀薄的尸臭。
是从后院传来的。
“小心点，后面有东西在，这个尸臭和活死人身上的很像，可能有被犼制造出来的怪物！”
提着枪谨慎的迈入后院。
终于看见了那股尸臭的来源。
已经洗的发白的道袍包裹着干瘦的尸体，静静的躺在竹椅上，只是那些黑色的鳞片和这些东西都在显示着其中的诡异。
确实是犼的力量出现在这里过。
“应该不可能是甘正所为，他是在监视范围之内的，一旦出现必然会被我知道，现在他还在金钱豹江海市总部没有离开过。”
许书生摇头排除一个可能的答案。
难道是这个道士和犼完成了交易，被犼降临后制造成了这种怪物？
但是不管如何，这个过程显然才刚发生不久，因为道士脸上还能辨别出容貌，并没有完全被鳞片覆盖。
“咳！”
干咳声让佟恬极为警惕的一拳打向那个尸体。
苏墨却是先一步拉住了他。
“先别急着动手，这个人好像还有些意识。”
道士扭头稍微偏向三人的方向，眼睛也没睁开，有些腐烂的耳朵动了下。
“你是，佟恬？吴菲那丫头的男人？”
佟恬眼中难以掩饰的怒火：“李道长，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道士依旧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我记得你的声音，前几天吴菲还带着女儿来我这给你祈福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咳咳，倒是我这身体，扛不住了，本来以为还能有点用的，没想到只是在神仙面前帮着吴菲丫头祈祷了一下让你平安归来，就有些承受不住这份因果了。”
道士艰难的睁开眼：“哦？三个人？耳朵不好，竟然只听到了两个人的声音，不过你们好像都不是普通人，倒也是了，师傅说我不是个善终的命，好像我的身体变得有些奇怪，到时候如果发生了什么变化，可以请你们杀了我就地火化吗？”
“老道残躯，也就不给别人添太多的麻烦了。你们都是心善的人，想必不会拒绝吧？”
老道士声音越来越小，缓缓闭上眼。
冷风吹过，夹杂着尸臭，吹动书上挂着的一个个红色的祈愿的木牌，上面的名字都已经消失不见，而只有一个红色的木牌上还残留有一个馨字。
上面有佟馨的精神力量存在。
当初佟馨来这里之后会变得有些犯困，就是因为交易是一场精神绑定的契约，小姑娘的精神本就弱，被抽出一部分用来完成契约，让她身体有些异常。
“送他一程吧！”
苏墨没有给佟恬出手的机会。
在那个道士苏醒成为活死人失去意识之前，抛出一团烛龙炎，将那棵树以及尸体化作了灰烬。
了解这个道士所做的是事情，仅限于他知道便可以了，况且以许书生的脑子，苏墨不信刚才那番话中他猜不到事情的真相。
但他做的这些事情，确实是大错。
佟恬没有必要原谅他，他们也不会劝阻。
给他一个痛快，是苏墨能做的最后的事情。
再度回到正殿内，金身塑像旁边放着一个牌匾，挂着葫芦木杖，上面还刻着悬壶济世四个字。
“医者仁心，皆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这个老道士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整件事情他或许都不知晓其中内情，或许更贴切的来说，是好心办了坏事？”
苏墨隐约能够察觉到。
但是错就是错了，他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如果交易都是在这个道观中完成的话，那么必定是有携带着犼的力量的东西在这的。”许书生展开精神力，搜查着。
而他的目标，很快便锁定在了香炉上。
“在这里面！”
佟恬毫不犹豫的将香炉打翻，香灰散在空中，苏墨抬手一阵风将其送走，留下已可黑色的珠子在地上滚动。
“是这个东西了，好浓郁的精神力的存在，里面不知道吸纳了多少人在交易的时候奉献的生命，几乎快要活过来了！”
储存的生命与精神力。
苏墨心中好像抓住了什么遗漏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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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市的别墅内。
甘正盘坐在蒲团上静心调养，守在门口的断头人像是雕塑一动不动，而他的旁边站着的两米多高的身影不断的躁动着，透露出一股戾气。
宽大的斗篷下，沙哑的声音将他唤醒：“甘正，你的东西搜集的怎么样了？”
“还算顺利，之前将力量寄存在物品上偷偷的已经搜集了很多的生命力，再加上上一次的祙事件中吗，借助祙引起的动乱，我与它也完成了一场交易，从那些被他抹去的人身上全部抽取了一部分，山海东局那帮傻子并没有发现。”
“哼，那些人不足为惧，只是那个云岭的苏墨，有些让人烦躁。”斗篷下的声音有些怒意。
“哈哈哈，无知小儿，不足为惧，此次大门的开启，最佳的位置就是在云岭市上空，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到时候这小子不过神苏醒的祭品罢了！”
斗篷抖动，笑声瘆人。
“那群自诩救世主的人，从不肯正眼看我们，可现在，他们一辈子都不敢面对的神，他们却让我们给召唤出来了。而他们呢？不过是敢制造些九尾狐、祙此类的不足为道的小东西罢了。”
声音高亢：“神即将降临，我们是与神并驾齐驱的人，而其余的蝼蚁，注定会成为神的奴仆，臣服在我们的脚下。”
“权力，世俗规则内的最高的东西，是金钱豹永恒的目标，而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会创造一个新的历史，我们就是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