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尖利，还带着些不敢置信。
“是我、是我将那河里的水混入了他用的茶壶里......一连加了三天，第四天他就病倒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用那细细的胳膊揩了揩眼泪，没有接过帕子。
谢姝不知道要说写什么来苛责眼前这个半大的孩子，她只能定了定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点，“你这么做是因为什么？”
她此刻应该用世间最恶毒的话骂他的，而不是如此的心平气和。
谢姝越冷静时，说明她越生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杀人？”她此刻笑不出来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去想这么多，这背后说不定是有人指使的，找出幕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
“谁教你这么做的？”
虎子终于不再哭了，“我只是想给婆婆报仇......”他的嗓音还有些不稳，带着抽噎的腔调。
“......晏公子他烧了好多人......村口一直给我糖吃的李伯伯，还有一直想娶翠花姐姐的大牛，还有很多很多......他们都已经入土了，但是晏公子又把他们的尸首都挖出来烧了......”
他越说越难过，“那是好大好大的火，他们入梦跟我说，被火烧得好痛好痛......”
谢姝见话题偏了，有些心累得想叹气，“可是，他这样做是为了让你们能活下来。”
虎子听了这话愣住了，“这、这是什么意思？”
谢姝有些明白这其中的原委了，她之前就想过，这处理病人的尸首是最麻烦的事了，有时候说不清楚，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去做。
但是晏修之明显就不是那种做事偷偷摸摸的人，他比谁都要光明磊落，所以才有了后面的许多事。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他这直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呢......”
虎子问道，“你在说什么？”
“哦。”谢姝摇头否认，“也没什么。只是，你可能误会他的意思了。”
“烧掉那些尸首，是不得不做的事，你可知，这瘟疫是疫鬼带来的？”
“不知道。”虎子摇摇头。
“那些被疫鬼附身的人就会得瘟疫，即使人死了以后也会不得安生，唯有用火烧了，才能让那些病人安心转世投胎。不仅如此，若留下尸首，还会祸及周边的人，你和那些未得疫病的人都逃不过疫鬼缠身。”
谢姝面不改色地扯谎，她以为她自己会很讨厌说谎的，没想到有时候也能张口就来。
“真、真的吗？”虎子诧异地眼睛都瞪圆了。
“所以教唆你的那个人才是坏人，晏修之他做的事是对的。”她继续道，“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我听那些士兵都叫他苏公子。”虎子开口道，“他已经被疫鬼害死了。”
谢姝觉得那人就那样死了，有些太便宜他了。但是死人便管不了生前事了，谢姝想发火也不知道要去怨怼谁。
她看着眼前瘦骨伶仃的虎子，先前的气也消了。
这件事最有话语权的不是她，应该让晏修之来决定这个孩子该如何赎罪。
经过这一遭，她好像隐隐有些明白了，人活着才有将来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