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清晨，七点四十分，林阳在电话轰炸中被喊醒。
罗女士向来不会考虑林阳的作息和私生活，无论是假期还是工作日，想打电话她就打电话，丝毫不会犹豫。
“你火了，林阳！唯博上全是你的消息！”
林阳在梦中醒来时是懵的，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直到他迷蒙着眼打开了唯博。
“《一个癌症病人的死，一个年轻医生的生》。”
“孙大龙点赞医疗行业乱象。”
“富州口腔医院林阳。”
“自杀? 医闹”
“……”
林阳的瞳孔一下就放大了。
没用过几次唯博的他一条条点进去，皱着眉头看完了那些带着乱七八糟表情和符号的一则则讯息。
也就看了十来分钟吧，他大概梳理清楚的事情的始末。
孙大龙昨天夜里十一时点赞了那篇名为《一个癌症病人的死，一个年轻医生的生》的原文唯博。
于是鼻子比狗还灵的粉丝们纷纷闻风而动。
这是孙大龙开通官方唯博后点赞的第一条讯息，一时间无数电脑面前通过网线交流的狂热粉色都疯狂涌入了“石头记者”的唯博之下。
当数量巨大的粉丝发现这是一则极具正能量的文章之后，疯狂的转发开始了。
“正能量孙大龙，为年轻医生点赞伸冤！”
“宝藏孙大龙挖到的宝藏——林阳。”
“一篇遗书，一件冤情。”
“哇哇我们家大龙也太正能量了，关注的都是时事！还有，这件事的主角男医生也太帅啦吧，就快赶上大龙了……”
流量的力量让这篇本来近乎埋没的文章在一夜间变得广为人知。
清晨一早，已经有许多实名认证的法治及医疗大咖都在发文剖析这次的事件，林阳之名忽然就变得众人皆知。
原本依旧在近日热闻占据高讨论度的《问责》一文已被删除，相关讨论被紧急屏蔽，记者柯惊云的官方唯博霎时静默一片。
某些视频网站里，位于医疗版块推荐位的“《问责》之责，为何人责？”视频已被删除。
之前许多自媒体诋毁林阳的文章也都纷纷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像擦黑板，写上去的字想让人家看就留着，不想给人看了就一擦了之。
林阳嘴角扬起弧度，孙大龙这小子……怕不是因为看我眼熟给那篇文章点的赞吧？
继罗雯丽的电话之后，接二连三地又不断有人给林阳打来电话。
或开心，或庆祝，或感叹，林阳在床上感受到了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
最后打电话来的是欧阳雄飞，打来时已接近中午，老头倒是一股挥斥方遒的语气。
“林阳啊，富州晚报要给你写一份专题报道，我给你答应下来了。就安排在3号上午，你看怎么样？”
林阳内心虽然对这件事不是特别在意，但当下也是有些开心的。
“听您安排，其实我觉得没啥好采访的。”
这倒是实话，这件事林阳只是身不由己地被动陷入，这其间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按着他自己的想法做的。
欧阳雄飞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林阳也终于出了家门往医院赶去。
今天是假期，他去医院看看夏母，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就回家继续设计手术用的导板。
谢宏在昨天傍晚查房后拎着林阳一通考较，考较之后还算满意。
满意的结果就是把夏万军的手术计划和术前准备都一股脑甩给了林阳。
林阳只能答应了下来。
其实林阳早就察觉到了，夏雪晴的自杀某种程度上给予了他一种道德绑架，让他心中一直有一种莫名的愧疚。
但是没办法，林阳也只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他没有人家小说里那样活了几千年的通透。
他心知肚明，但却乐于被这道枷锁捆绑，姑且算作一种修心吧。
“啊呀，林医生！我就说这个是你！”一进病房，隔壁肿瘤组的值班女医生就跳了起来。
“快快快，给我签名，还有合照！”
这位女医生看上去不大，有些微胖，正喝着奶茶，一说话都是甜香味。
“我也要！”门口的传来喊声。
“林医生，中午好！”冲进来的圆脸护士颇为可爱，脆生生地问候道，林阳听了身子都一麻。
“给我也签个字吧，我要做第一个拿到你签字的护士。”
林阳有些无措，但还好前几天也见算遇见过了自己的粉丝，当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签，签。”
抬头不见低头见，签两个总比上次一次性签十个好。
圆脸护士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粉色Hello kitty记事本，翻到第一页空白处，递给了林阳。
护士们的工作繁琐，记事本是必备的工具。
旁边的女医生见状却不开心了，甩了甩她披肩的长发道：“我先！”
这道声音底气十足，绝对是个外科医生无疑了。
不大的手掌直接横跨两人之间，递过来一本厚厚的线圈本。
“先给我签！”微胖的女医生眼睛很大，对着圆脸护士怒目而视。
“好，你先，你先。”圆脸护士气场不足，缩了缩脖子屈服于女医生淫威之下。
林阳只能先拿过线圈本。
粗略一翻，是女医生的学习笔记，果然每个医生都有一本自己的笔记本。
五颜六色的荧光笔加上各种标注，林阳赞叹道：“牛啊，学霸。”
必然是学霸，这个医院的年轻住院医，哪个不是博士？
“没有没有，比不上林医生。”微胖女医生闻言一下红了双颊，羞涩的声音与刚才判若两人。
“那我签哪里？”林阳问道。
“就第一页，我名字上面。”微胖女医生的声音细弱蚊蝇。
林阳也没在意，大笔一挥就签上了。
很不错，龙飞凤舞地，这才叫签名嘛。
又给圆脸护士签上，然后三人一起拍了一张合影。
林阳笑得很标准，标准得没有感情……
趁着两人欣赏照片，林阳开溜。
“林医生，你咋来啦？”
刚到16号病房门口，就遇到了昨天的老头。
那位大金链子的父亲，爱子慈母的老伴，一口北方口音的老头。
“嗯，我来看看。”林阳面无表情地点头，不想和他多做交流。
“您真是个好大夫！放假还来医院看病人！真好！”老头竖起了满是老茧的大拇指，笑着露出了一口因为牙周病外飘的大牙。
【叮咚，得到病人的衷心夸赞，奖励白色盲盒*1。】
林阳闻言一愣，心中问道：“以前的病人不也夸过，怎么不奖励？”
【很显然，他们说的并不是真话。】
系统这犊子，三天两头地改变说话方式，现在不说成语，不吟诗，歌词也不读了，直接了当的戳心？
“过奖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人家衷心夸他，他也不好再冷着脸了。
老头是个淳朴人，这年头真心夸人的确实不多了。
成年人的世界通常只说好话，愿意和自己说真话的不是至亲就是真友。
林阳走到47床边上，夏母此时正坐在床边看着夏父发呆。
“邱阿姨，感觉怎么样？”夏母姓邱。
“啊，挺好的挺好的，不是放假吗？林医生你怎么来了。”夏母一下站起，问道。
“我来看看你们，叔叔情况也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