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夜到医院的时候，病床上空空如也。
他返身往外走，正好在门口和冯凯撞上，冯凯叫了一声“凌总”。
“人呢？”凌司夜问他。
冯凯探头看了一眼房内，疑惑道：“五分钟前还在这。”
这时有个医生从走廊一侧往另一侧楼梯间狂奔。
白大褂在空中翻飞。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众人目光都转过去，看着他奔向楼梯的样子，纳闷不解。
之后怀里抱着登记本子的护士、推着推车的护士都从病房里出来了，她们站在门口看着楼梯间。
凌司夜转头看过去。
楼梯间闪过好几道白色大褂的身影。
“都回去吧，别看热闹了。”护士说。
有个病人从外面走回来，多嘴说：“楼顶有个女的要跳楼。”
那一瞬间，冯凯注意到凌司夜晃了一下。
紧接着凌司夜就朝楼梯间也跑过去，冯凯反应过来之后匆忙跟上。
九楼天台，已经站了很多人。
他们从铁门后面出来的时候视线被挡住了，只能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坐在边缘，一只脚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有几个医生站在距离她两米外的地方正在劝说她。
凌司夜脸色一凛，步子一跨就准备过去。
被冯凯叫住。
“凌总，这不是洛医生吗？”
凌司夜脚步一顿。
站在他们面前挡了去路的人，听到他们说话转过头来，正是洛羽。
看到他二人，洛羽也有些惊讶。
“凌先生？”
凌司夜若无其事地说：“你好。”
这时他也看到了那个女人的侧脸，是张陌生的脸，他调头下楼，重新回到病房，林琬已经站在窗边，看着底下仰头围观的人。
“你跑哪里去了？”凌司夜走进来看到她，忍不住就有些生气，“能不能不要乱跑！”
天知道他刚刚脑子里经历了怎样的风暴。
林琬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仍旧扶着窗朻，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
她在病房里待得太闷了，出去走走，听说有人在楼顶要跳楼，本来也想去看看热闹，想看看还有谁比她更加悲惨对这人世没有眷恋到这个地步。
但走到一半又停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旁人看个热闹，转头就忘了，那人的痛苦何解呢？
她未必真的想死，可是围观的人多了，心里也许就生出一些偏激，非要死给这些人看一看。
林琬不想间接成为推她下楼的那只手。
手腕被拽住，凌司夜强行逼迫她面对自己，低着头气急败坏地说：“你是准备永远不跟我说话了是吧？”
林琬连跟他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对于她来说人生只剩下这三个月，她没什么期待了，熬一天是一天。
她没有必要跟凌司夜置气。
“林琬，你真以为我有多少耐心？”
他失望地松开手。
“我给过你机会了。”
难道她还要说谢谢吗？
林琬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最后凌司夜转身走了。
他何必装出一副受伤的模样来。
差点死了的人又不是他。
冯凯站在门口听到病房里传来的凌司夜的声音，就知道他们两个又急红脸了，往外退了退，假装没有听到。
结果就看到凌司夜怒气冲冲走出来。
他看着凌司夜往电梯走，还没走到，忽然站住了。冯凯愣了一下，看到凌司夜扶着墙弯下腰的时候，脑子还没转过来，人先奔过去了。
好在附近有个医生，看到凌司夜脸色不对就直接过来了，立刻给他做了急救，招呼护士拿担架床。
这时凌司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天黑之后，冯凯才回到林琬的病房。
他走进来，问林琬想吃什么。
林琬摇头。
“多少还是吃一点吧，你现在身体虚弱，不吃饭受不了。”
林琬没有理他。
冯凯索性自己做了决定，去给她买了稀粥，放在她床头桌子上。
一个下午都在陪着凌司夜，听医生说他是因为过度劳累引起的昏厥，要是再不注意休息，后果会很严重。
凌司夜最近的拼命程度大家都知道，冯凯不怎么去凌氏，只是偶尔替他把落在家里的东西送过去，和门口保安抽根烟的功夫，就听说了不少。
谁也经不起这么耗。
冯凯看这两个人继续纠缠，往两败俱伤的结局走下去，以他的身份不该说什么，却又实在看不下去。
离开病房之前，冯凯站在门口，对林琬说：
“凌总晕倒了，在楼下病房。”
林琬目光从窗外夜色转到他身上，丝毫没有任何波动。
她现在冷漠的让冯凯觉得，即便凌司夜现在是死了，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冯凯不怪林琬，知道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她本意。
再没有人比她遭受更多痛苦。
晚一些时候，消息还是传出去了。就算冯凯叮嘱了医生，不要把这件事情往外说，凌氏近期有个大项目，凌司夜的状态也影响着凌氏的状态，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医生口口声声答应了，结果还是被外头知道了。
沈清清就是从外头新闻上得到的消息赶来的医院，她还有些抱怨阮听没有跟她说这个事情，实际上阮听也没比她早知道多久。
泄漏消息的不是医生，是看到了凌司夜昏迷那一幕的路过的病人。
沈清清看着安静睡着的凌司夜，心想平时总是见这个人意气风发的样子，还以为他真是永远都不会倒下。
原来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现在生病的样子格外可怜，沈清清都有些不忍心，如果在这个时候把凌氏的项目弄垮，凌司夜醒来之后一定会杀人。
她一边幸灾乐祸地想象后果，盼着有人出来给凌司夜一个下马威，一边又同情凌司夜。
至少她不会去做这个事情。
坐了一会儿，凌司夜也没醒来。医生说他不会这么早醒，他太累了，可能需要睡一整夜，明天早上才会醒。
沈清清不会在这里陪一整夜，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转而上了楼，去找林琬。
她想看看林琬现在是什么样子。
林琬正在跟傅林深说话，看到她进来，也没有停下话题，拿眼睛瞥了她一眼，浑然没顾及她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