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快要被打爆了。
凌司夜直接关了机，在凌晨四点驱车返回凌氏大楼，天都是黑的，远远就能看到门口站了一堆人，手里扛着机器。
这些记者消息不至于这么灵通，会出现在这里多半是陆川的功劳。
凌司夜拐进岔口，从后门进入地下停车场，保安看到他的车子连忙跑过来替他开门。
“加派人手，别让记者进入大楼。”
他一边下车一边交代保安。
电梯往二十楼上行的时候，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这几秒钟里他才有空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
以及陆川的背叛。
如果真的像陆川所说，事到如今全是他的安排，他所拿到的材料恐怕比想象中还要多。很多事情凌司夜没有避着他，甚至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凌司夜忽然间觉得有些可笑。
这些年来他很少给予过什么人信任，一直警惕地应对一切，饭局上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转头也可以毫不留情地下阴刀，他自以为没有什么能伤害得了他。
然而今晚现实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他最信任的朋友带走了他的女人，这两个人谁都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电梯到了楼上，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都没有做好准备，楼下那些记者虎视眈眈，恐怕有人想上来也难上来。
凌司夜坐在办公室里，正对着落地窗欣赏鹿城的夜景。
十分钟前他看到了躺在邮箱里的那封信，对于大致的来龙去脉也就有了了解，心情反而因此更加平静下来。
他没能看出来陆川的反常是他的问题，对别人过分信任遭致背叛是他咎由自取。
当初他怎么对待林国昌的，现在别人又一模一样还给他。
又让人看笑话了。
他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什么都不愿意多想，关于邮箱里不断增多的邮件，手机里涌进来的信息，统统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他忽然很想跟林琬说说话。
昨天早些时候冯凯说什么了来着，她从二楼掉下去了，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只问了一句“还活着吗”，没有回去看看她。
他都不管她的死活，又妄想从她身上得到力量。
天底下哪有只索取不付出的好事。
所以他也失去了林琬。
“凌总！”
门被推开，陈助理穿的不像平时那么规整的西装套装，看样子是匆忙赶来，一身休闲居家服。
看到凌司夜，她松口气。
“凌总，您没事吧？”
凌司夜看了她一眼，说：“帮我倒杯咖啡吧。”
陈助理应了，去茶水间打咖啡，她操作咖啡机的手都在颤抖，一路上狂奔来公司脑子里想了很多坏结果，看到楼下蜂拥而至被保安拦住的记者，再看到凌司夜的样子，就知道恐怕不好了。
她送咖啡进去，凌司夜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在她正要走的时候，凌司夜叫住她。
“在公司出事之前，你先离职吧。”
陈助理瞪大了眼睛，明白他的意思后立刻说：“我和公司同进退！”
“你今年才二十几岁？”
“二十五，凌总。”
凌司夜点了点头：“这个年纪，不要说这种话，天亮之前，把你的离职报告交上来。”
“凌总……”
事情已经严峻到了这个地步。
连凌司夜都准备放弃了，陈助理还没搞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看到凌司夜这个样子就知道恐怕连他都处理不了。
以前总觉得凌总无所不能，却没想到有一天凌总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助理咬了咬牙，说：“我不走。不管公司发生什么事情，我都要留下来，凌总，总要有人做事的。”
凌司夜看她倔强的模样，笑了一下。
他想这样也好，至少他也有一个人，像严敏敏为林家一样为他。
“那就在天亮之前把最近陆川调过档案的记录找出来发给我。”
“好的！”助理松一口气，扭头要走，才意识到他这话里的意思，愣了一下。
凌总这是在怀疑陆总？
她迟疑地问道：“凌总，陆总他应该不会……？”
“不是应该，举报材料是他交给监察委的，但我目前不知道他交了些什么材料。虽然他知道的事情很多，但不一定能接触到一手文件，我需要知道记录。”
凌司夜抬手翻了翻桌边的文件。
看助理还杵在那里没动，一脸纠结。
“凌总，我可以保证的一点是陆总最近一个月都没进过档案室。”助理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最近陆总来公司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来都是我招待，一直盯着，没错过一秒钟。”
“那么就是他在公司里有什么人替他收集材料了。”凌司夜对她的话没有怀疑，做了另外的猜测。
助理沉默得很明显。
在凌司夜抬头之前，助理先开口了。
“是太太吧。”
凌司夜翻文件的手一僵。
他脸色沉下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恹恹的情绪，似乎对于提起沈清清感到疲惫。
看他并不是生气的样子，助理索性趁热打铁一口气把心里积压已久的话吐出来。
“凌总，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太太在公司里这些日子接触了很多东西，由于她的身份，很多人不敢违抗她。比谁陆总，她更有机会拿到那些材料。”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助理话还没说完，被他这么一打岔，话在喉咙口滚了一圈，鲠住了。
助理离开后，凌司夜看着文件的目光无法集中。
忽然间想起上一次林琬质问他的话，当时他在担心什么，他早就有所察觉，但一味地自我欺骗。
他怎么能想到沈清清和陆川自己会有什么关系？
他最心爱的女人，和他的朋友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这比打在他脸上还让他难受。
天亮之后，记者总算被驱散。
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他们也不敢真的骑在凌司夜头上胡闹，加上助理报了警，警方把这些人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理由带走。
门口最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走了，职工们才能正常出入。
但他们都已经听说了，知道凌氏危在旦夕，各自心里都打算盘，准备跑路的，准备观望的，相信凌司夜的，什么人都有。
午饭之前，陈助理带着凌司夜的指示告诉所有人。
想要离职的可以提出，一概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