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时候，凌司夜离开。
林琬是没有睡意了，一直睁着眼睛直到天亮，陆川进来的时候，她看着他皱眉。
“一身酒气。”
陆川往后退了两步。
“别乱说，我都回去洗了澡，醒酒三个小时了啊。”
林琬侧躺着盯着他，没说话。
陆川避开她的目光走过去开了点窗户通风，她还是不说话，受不了了，主动说：“是，我是打了林跃，怎么了，他不该打吗？”
“该。”
林琬言简意赅。
但陆川听着怎么都不得劲。
他还想辩解几句，林琬忽然问他：“你跟靳盛什么交情？”
陆川顿了一下。
对于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摊开手不明所以。
林琬换了个问法：“你和靳盛怎么认识的？”
陆川笑了一下，走过来坐在她床边。
“说吧，想知道什么？”
“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大方？”
“一个个？”陆川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除了我还有谁？昨晚凌司夜来过了？我就不能走开一步，今天晚上我在这里盯着！”
林琬无语，说：“别幼稚了。”
陆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阴阳怪气难听的话马上就要从嘴里出来，在这之前，被林琬一句话挡了回去。
“我都答应你住院了。”
陆川脸色瞬间就变好了，重新坐下来。
他看了看外头的亮光，说：“你别说话了，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来，你吃完了想问什么再问吧。”
“不想吃。”
这三个字刚说出口，在陆川威胁的目光下，林琬不情愿撇了撇嘴，又说“青菜粥”。
陆川立刻拿电话去订餐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林琬已经睡着了。
一晚上没睡，眼底下乌青很明显。
就这么些日子，陆川已经能从她神情里看出来她休息得好不好，是真的舒服还是假装舒服。
这女人实际上没那么难懂。
他重新又拿着手机走出去，站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度过电话那头的人说：“把林跃关紧了，别让任何人把他带走，昨天晚上的新闻撤了，哪家媒体发的，给点教训。”
说话的时候眼底冰冷的寒霜覆盖。
“我这些天忙，没空盯着，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事情还没完呢。”
察觉到什么，他转身。
洛羽医生手里拿着一本书站在他身后两米远。
变脸一样，眼底的冬天一下子没了，又换成嬉皮笑脸的样子，冲洛羽夸张地弯了个腰。
“洛医生早上好啊。”
洛羽打量面前这个男人，她刚刚的确听到了他说的一些话，这人善变，语气前后就跟两个人一样。
她惹不起。
跟着笑了笑，说：“早上好，陆先生。林琬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多赖洛医生的医术高超。”
“这我可不敢居功。身为林琬的主治医生，从她确诊开始就一直劝她住院治疗，她就是不答应，现在陆先生劝住她了，这我还得感谢你呢。”
陆川笑了笑，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歪头看着她，说：“我们也别感谢来感谢去的，洛医生治病救人，我救心爱的人，都是一样的目的。”
说完，微微点了下头，走开了。
林琬刚睡着，就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在林氏大楼，爸爸的办公室里，坐在绿皮沙发上，听爸爸正在打电话。
忽然爸爸就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跟她说“琬琬，快走。”
她问爸爸她要去哪里，爸爸不说话，只是让她快点走。爸爸一直催促她，推搡着把她往门外推，可是门外是万丈深渊，爸爸只顾着让她走，却没看到前方没有路。
她踏脚踩空那瞬间，吓醒了。
陆川趴在床边看着她，说：“你梦魇了，我一直想叫醒你。”
林琬脸色煞白，不住的深呼吸。
陆川好奇地问她：“梦见什么了？”
“害死我爸爸的究竟是什么人？”
陆川愣了一下。
站直了身体，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林琬撑起身体，直直盯着他：“除了凌司夜，还有谁？”
“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清楚，陆川，告诉我。”
陆川往后退了好几步，举起双手放在耳边，脸色凝重地看着她，一直退到门口。
“你还没睡醒，我先不打扰你了。”
他闪身走人，不管林琬怎么叫他他都没有留下。
陆川一路开车去找凌司夜，在凌氏找到他，这大楼除了门口保安没有一个人，凌司夜还在办公室里不知道看什么文件。
陆川一路上畅通无阻上了楼，冲进办公室，质问凌司夜跟林琬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说了。”
凌司夜从文件里抬起头来。
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嗤得不屑笑了笑。
“她不应该知道这些吗？她以为是我害死林国昌，但那时候林国昌注定要死。”
“你敢跟她说这个，你怎么不敢跟她说给林国昌的药就是你亲自递的。林国昌注定要死，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凌司夜沉默了两秒。
他看着生气的走来走去的陆川，问道：“那跟你没关系吗？”
“跟我有屁关系！”
“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我要是作恶多端，你也没有少在旁边递刀。这一次是你赢了，下一次就未必。”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陆川怒火中烧。
恨不得过去跟他打一架撒撒气。
踹了两下椅子，砸了一个杯子，才毫不解气地离开。
凌司夜目送他走远，没什么表情，对于他的无理取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一次的背叛倒也让他学会了不少东西。
不算一无所获。
凌氏是没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灰飞烟灭，有人要让凌氏倒，陆川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不过无所谓。
他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这鹿城总有一天是要变天的，不会有人能永远高高在上。
他还年轻，他耗得起，等得起。
现在唯一的心愿，是林琬能活下来，陪他一起亲眼看着他重新站起来。
那个时候，也许他也可以问林琬愿不愿意，让他帮忙为林氏做点什么。
林国昌那个时候问他后不后悔娶她，他怎么回答的？
凌司夜闭上眼睛想了想。
——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