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包围了赛雅马场。
鹿城特警都出动了,直升飞机嗡嗡,在马场上空盘旋。
凌司夜拉着林琬飞快往外走。
站在没有围墙的马场上,可以看到外面马路上的几十辆警车,密密麻麻的人头。
靳学整了整西装外套,扭头看着陆川:“这些人难道是来抓我的吗?”
陆川沉默不语。
有警长走过来,林琬站在门口,敏锐地看见靳学的人被拦住了,没让他们离开。
林天成带着林跃顺利上了马路。
她悄无声息松一口气。
警长给凌司夜递一根烟,又分别给靳学、陆川递烟,笑眯眯地说:“别紧张,没什么事。”
靳学把廉价的香烟拿在手上,有点嫌弃地皱眉,听到他这话,抬头。
“孙警官这么大阵仗,冲谁来的?”
孙警官环视了周围一圈,答非所问:“这马场真气派,以前一般人都不让进,我这还是头一回走进来。”
靳学冷漠地转开眼。
孙警官又说:“这马场真正的老板是你吧,靳总?”
林琬心下诧异。
她从小就在赛雅马场玩儿,爸爸从来没告诉过她这是靳家的产业,从前她也没少见过那位老板,大家都说那是马场主人,没想到另有其人。
“是又怎么样?”靳学说,“投资而已。”
“连亭自首了。”
靳学眯了眯眼睛。
孙警官若无其事抽了一口烟:“她供认了一些犯罪行为。”
“你们刑讯逼供她了?”靳学怒不可揭。
林琬看着,握紧了手里那杆枪,警惕地往后藏了藏,结果被身边的人握住手,顺走了。
林琬偏头看着凌司夜,微微皱眉。
凌司夜朝她摇头。
这么多警察在这里,刚刚那声枪响估计都听见了,这是非法持枪,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手里空了,林琬陡然失去了支撑一样,心里也空了一块,她手指尖失落地搓了搓。
“靳总太看得起她了。”孙警官笑,“刑讯逼供是违法的,她招供全程都有录像,是她自己说的。”
“不可能!”
“别这么激动,我都没说她招供了些什么。”
孙警官像只老狐狸,习惯性地撑着腰带,一只手压在枪带上,一只手夹着烟。
他把烟叼在嘴里,比了个手势。
“请吧,靳总,回局里喝杯茶。”
“你出这么大阵仗请我喝茶?逮捕证呢?”
靳学也不是傻子。
他手里那根廉价的香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从西装口袋里慢条斯理拿出一盒新的,抽出一根来。
“借个火。”他客气地说。
孙警官也不担心他想搞什么把戏,拿出打火机凑过去。
靳学顺势吸了一口。
呼出的烟雾全往孙警官脸上吹。
孙警官把打火机收进口袋里,顺手拿出证件,嘴里叼着半截烟,仍旧是笑眯眯的。
“靳总这么重要的人,没有上面的批准我哪敢请你回局里喝茶。逮捕证,喏。”
他打开一张纸,摊开给靳学看。
靳学没什么表情,挑了下眉:“那走吧。”
他又忽然间变了个人一样,抬腿就往外,林琬和凌司夜就站在门口,他仿佛冲他们来的一样。
两人退下走廊,站在空地上。
靳学好笑地看着他们:“怕什么?”
孙警官在后面慢慢悠悠跟过来,说:“凌总恐怕也得跟我们走一趟。”
靳学笑意更深。
孙警官走到凌司夜面前,伸出手。凌司夜没有犹豫,把手里的枪递给他。
“这就对了,为了保护你们,这事就当作没发生过。也没伤着人嘛,对吧。”
老狐狸。
这事算是被他拿捏了。
林琬冷眼旁观,她来这里之前是报了警,但没想过孙警官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逮捕证都有,显然不是这一个小时时间里批下来的。
市局早就有动作,就等着这一天。
她报的那个警不过是他们一个闹钟,或许在她报警之前,就已经有人盯着这赛雅马场了。
靳学转身走了。
凌司夜在孙警官的催促下也跟着走。
察觉到身后有人注视,林琬回头,看到仍旧站在走廊上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陆川。
四目相对。
一时之间林琬居然有一个直觉。
陆川今天有些反常。
从一开始就是他把自己骗去环山路,他似乎早就知道今天这里会发生什么,原先她以为只是不想让她来见靳学,现在看起来不只如此。
他早就知道警察在赛雅会有动作。
难怪,难怪。
林琬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马路上传来一声响动,陆川率先挪开目光看过去,林琬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枪响,惶恐地转身。
她眼前一晃,还没看到马路上的情形,脖子一紧。
靳学已经闪身在她身边,勒住她的脖子,手里握着一杆手枪,对准她的脑袋。
“我说孙警官,别费那么大力气了,实话跟我说,今天我是不是不能活着去你们局里喝茶?”
靳学偏着头,看林琬。
“我弟弟跳楼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劝他?”
“我……”
林琬呼吸困难。
靳学的力气太大了,她喘不过气来。
凌司夜脸色煞白,声音都有些发抖:“靳学,不要伤害她。”
“今天我要是不能离开鹿城,怎么也得拉个人一起下去。你为什么不劝劝他?”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林琬说的。
仿佛是真的疑惑一样。
孙警官脸色严肃起来,拿起对讲机,说了一句“下来”。
“孙警官,悠着点。”靳学像个杀人变态动手前习惯性地扭了扭脖子,“擦枪走火我可控制不了。”
“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用跟你说废话,连亭的指控确实不足以让你坐牢,但靳家这些年干了些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有数。靳学,要么你,要么你父亲,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这个后果。我今天能拿到逮捕证,说明靳家的权势已经没用了。”
孙警官抹了下嘴巴,听到后面的声音。
他转头,让开了一条道。
靳学看到来人,脸色沉了沉。
站在他身边的林琬察觉到他身体一瞬间绷紧,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又仿佛想把面前的人生吞活剥。
“连亭!”
他愤怒地低嚎,又有一丝转瞬即逝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