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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浅两眼放光,立刻想站起身来,却因为在天寒地冻中蹲得太久,腿脚发麻,猛一起身,便直挺挺地要往前摔去。

白长清错过身将食盒放到一旁,吩咐身后的小松子和小竹子将白苏苏准备的棉被和暖炉送进后屋,这才佯装惊讶道:“娘娘不必行此大礼,长清消受不起。”

水清浅顿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抓着衣袖,紧紧握着。

许久,见白长清并没有扶自己起来的意思,不由得眨了眨眼,挤出两滴清泪:“长清哥哥,我腿好像抽筋了,可不可以扶我起来?”

“是长清疏忽了。”白长清笑着微微弯着腰,将一只手伸到水清浅面前,把她带起来。

又从小松子抱着的物什中选出两张毯子,细心地铺在地上,才扶着水清浅坐下。

见水清浅正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才笑道:“祭堂天寒,娘娘需在此祈福三个月。长清担忧娘娘受冻,两张羊皮毯子,聊表长清心意。”

水清浅顿时喜不自胜,她就知道,她的清月哥哥便是入世忘了所有,也还是会对她最好。

又见白长清打开食盒,为自己盛饭,水清浅更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从前在九重天,风清月对她虽好,却碍于礼数,从未这般细致体贴地为自己盛饭喂食。

“娘娘喜欢吗?”

“喜欢!”水清浅抿唇一笑,从怀中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长清哥哥,这是你自己做的吗?你居然还会做饭啊,从前好可惜,都没吃到过!”

白长清垂首收拾着食盒,面上全无半点笑意,却仍做出温柔的样子,问道:“是吗?从前娘娘见过长清吗?”

“那肯定的啊!”水清浅被白长清的温柔哄得团团转,冷不防便将有的没的,全交代了出来,“在九重天时你我青梅竹马,若不是后来为了救我需要灵猫的灵骨,你也不会娶白苏苏为妻!不过凭她那么爱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可我知道,你自始至终爱的都不是她!”

“吧嗒!”

白长清一时不察,将手中的瓷碗捏得粉碎,割破了手掌,弄的鲜血淋淋。

好端端的一张手,此刻像个筛子一般,没有半点好皮。

水清浅还在嘟嘟囔囔说着什么,白长清却半点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师父已为人妻”的念头,好似绵绵的春雨,浇灌着心底的种子长出无数带刺的藤蔓,将他的心紧紧包裹着,撕扯成碎片。

被他奉若神明的师父,原来早已心有所属,嫁为人妻,哪怕那人并不爱她?

他的师父时常透过自己,看向的是她自己的夫婿?

当初救下来自己收自己为徒,也是因为自己和她的夫婿长得一般无二?

那自己,算什么呢?

月色如水,凉得透彻。

白长清浑浑噩噩地收拾了食盒,丢下水清浅在身后不停地呼唤,匆匆回了自己的青悦轩。

青悦轩,清月轩,呐,瞧瞧,他的师父硬是叫他披着别人的名头留在她身边。

“咣”地一声,白长清将手中的食盒猛地丢到一旁,摔到墙上,瞬间四分五裂。

手掌还在流血,冷风猎猎,吹动着院中的枯枝哗哗作响,仿佛深夜起舞的幽灵,在对白长清说:“你看吧,你的师父早已心有所属,她爱的人叫清月,不是你,白长清。”

“那我,算什么呢?”

“算什么啊,白长清,你自己心里当然清楚啊,你算什么啊?”

“……”白长清双目无神,望着舞得欢快的枯树,苦涩地吐出两个字,“替、身。”

双手附上脸,盖着眼,不让自己被这皎洁的月光照得无所遁形。

不由得自嘲一下笑,还有什么可藏的啊。

他对师父的卑劣的心思,连开灵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师父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白长清放下手,脸上沾染的血迹,被清泪缓缓推开,“替身也可以啊。”

起码师父是爱他的。

与此同时,白苏苏枕着开灵毛乎乎的身体,拨弄着被自己种在小花盆中的聚魂草。

听着两只小白猫汇报的动静,不由得挑了挑眉:“你是说,白长清把水清浅饿了冻了一整天,方才才去送了吃食和物什?”

小白猫“喵喵喵”疯狂点头,白苏苏却笑了,风水轮流转,风清月从前对付自己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招儿,也算转到了水清浅身上。

将聚魂草放到一旁,便摆了摆手示意它们继续监督。

翌日一早,天刚有些亮光,白苏苏便被一阵疯狂的敲门声吵醒了:“天师大人!天师大人不好了!”

白苏苏压着起床气,更衣洗漱,便看见白长清和小松子,一前一后正耷拉着脑袋立在前堂,面前跪着个宫人,哭得涕泗横流。

宫人身前躺着水清浅脸色发青,小梅子正蹲着验伤,身后还站着衣着华贵的六月雪。

“问天师大人长安!”

“无需多礼。”白苏苏摆了摆手,白长清见状连忙倒茶,派小竹子端上点心。

白苏苏眼尖地注意到白长清手上残留的大大小小的口子,很多地方还泛着青紫,便从袖中掏出一瓶药塞给白长清,小声道:“等会儿拿着上点药。”

白长清接过药,压下心头的酸涩,乖巧地笑开:“谢谢师父!”

白苏苏抿了口茶,抬眸对上六月雪望着自己的桃花眼,似笑非笑,眸中黑沉沉的一片,正紧锁着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

小松子拱手上前回复道:“今日一早,国师大人一进来便说贵妃娘娘被歹人陷害,身中剧毒,便令人从祭堂将贵妃娘娘带了出来,小梅子一查,果然是中了毒,名为鬼见愁。”

鬼见愁,顾名思义,便是鬼神中了此毒,也得愁眉苦脸。

白苏苏心头一跳,下意识便看向白长清,后者却委屈巴巴地望着自己。

清了清嗓子,白苏苏又看向六月雪:“那国师又是如何得知,水贵妃身中剧毒?”

“人命关天,天师大人此时不应该先将人救过来?”

“呵。”白苏苏轻笑一声,她是能化白骨为神奇,可也得拿自己的灵气付出相应的代价。水清浅同她有宿仇在身,不趁机将她的灵骨夺回来算是好的了,还让她去牺牲自己救人?

但面上的样子总还是要装装的,吩咐道:“小竹子,你派人将水贵妃在客房安顿下来;小梅子,你派人去抓点药,先救急。”

而后挑眉直逼六月雪:“所以,现在国师可以讲讲,是如何得知水贵妃身中剧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