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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白苏苏披着风清月的衣服,手心握着两个人传信的仙铃,回了天师府。

一踏进前院,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庭院中被灵气滋养得绿意盎然的植物,一夜之间变得萧条冷落,光秃秃的。

只有黄葛树上,还残留着几个红色的小芽。

葱郁的海棠树被人拦腰斩断成两半,枝叶垂落在泥水中,水轻鸿紧抿着唇,脸色苍白,看起来狼狈得很,斯文清隽的脸上,被割出两道口子。

靠坐在树干旁边,单腿曲起,长剑插在身旁,挂着殷红的血。

六月雪浑身狼狈地仰躺在泥水中,脸上身上,都是被剑气划过的伤口,鲜血渗出来,同地上的泥水交融着,宛若盛放的海棠,被碾在尘土间。只有胸口的起伏,还能证明尚有生气。

万年秋也好不到哪里去,本就苍白的脸,更是惨白如纸。艳丽的长裙被划破成一条条,带着斑驳的血痕。修长的双腿便若隐若现,尤其是胸膛前的衣服破碎,露出大片光洁的皮肤上,沾染了点点泥印子。

整个人好似破败的玩偶,此刻虚扶着八角亭下的石桌,向白苏苏看过去,脸上仍旧是那副平静得近乎呆滞的表情。

随着万年秋的视线,水轻鸿和六月雪一起向门口看去,原本战战兢兢跪在一旁的下人们立刻下跪叩首:“问天师大人长安。”

白苏苏要退出门口的脚只能落在门槛上,抿了抿唇,面色如常地进了院子,扫视着浑身狼狈的三个人:“怎么回事?”

“白苏苏,你还学会夜不归宿了?”六月雪一个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看见白苏苏身上崭新的男子服饰时,登时火冒三丈,连脸上的血迹都顾不上擦就往白苏苏身边凑。

白苏苏嫌弃地后退一步,躲开六月雪的手,“洗干净再过来!”

“……”六月雪愤愤地咬了咬牙,停在半空的手握紧了拳头,好半天才咬牙切齿地憋出来一句,“行,白苏苏,你给我等着,你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

言罢,又觉得不解气,一脚踹到小径旁的石雕狮子上。

“嘭!”

石雕粉身碎骨,六月雪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面上依旧是凶狠狠的模样,转身领着几个下人去了后院。

万年秋看了眼白苏苏,没等她开口便轻声道:“师父,,错了,领罚。”

白苏苏知道他的意思,瞥了一眼海棠树干旁已经扶着长剑站起来的水轻鸿,脸色苍白,看起来伤的很重。

白苏苏拉过万年秋的手腕,从袖中掏出随身带的金疮药放在他的掌心,没有半点责备的意味:“你先去上药去。”

而后又瞥了一眼水轻鸿,微微皱眉:“轻鸿,你跟我过来。”

白苏苏领着水轻鸿进了前堂,握在左手手心的仙铃晃了晃,又让春梅找来常备的药,转头对水轻鸿道:“衣服脱了。”

水轻鸿一双含情目定定望着白苏苏,许久面上才浮现一抹浅浅的笑。

水轻鸿很喜欢笑,笑起来斯文清隽,看起来极易相处。

白苏苏从前也是这么以为的,然而却被他笑吟吟地一剑穿心,又被重重地甩到一旁。

水轻鸿轻手解开腰封,衣衫半褪在腰间,露出精装的腰身,白苏苏轻飘飘打量了两眼,夸了句:“身材也挺好。”

水轻鸿面上红了一片,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白苏苏,忍不住屏住呼吸,一颗如小鹿在横冲直撞一般,跳得剧烈。

一双手虚放在白苏苏腰间,轻声问道:“师父,轻鸿可以抱一下吗?”

白苏苏抬了抬眼皮子,目光又落在水轻鸿胸膛前,那上面是触目惊心的三道红粉色的疤痕,混合着新增的伤口,鲜血如红梅般散乱。

睫毛颤了颤,白苏苏没好气道:“别乱动。”

水轻鸿便紧抿着唇,收了双手,撑在身后的梨花木桌上,盯着白苏苏的发顶看。

白苏苏先给他止了血,又用指尖沾了点药膏。手指落在水轻鸿的皮肤上,便能感到一阵轻颤。

水轻鸿倒吸一口冷气,微微皱着眉,被白苏苏触碰过的地方好像着了火一般,向四处蔓延。

鼠蹊处一阵燥热,水轻鸿微微弓着身子,身下同白苏苏错开点距离,长发便垂落在白苏苏肩头,像上好的墨水,染黑了一身白衣。

白苏苏看起来很专注,静静地,难得收敛了身上的刺。

水轻鸿自欺欺人不过,问道:“师父,这次要轻鸿做什么?”

白苏苏顿了顿,藏在袖中的仙铃轻轻振动,是风清月收到消息的讯号。

“你知道水清浅的下落吗?”

“……”

好半天没听到水轻鸿的回答,白苏苏任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水轻鸿错开白苏苏的目光:“不知道。”

“哦。”白苏苏淡淡应了声,又低头为水轻鸿处理伤口。

他的腹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淋淋的,直没入腰下,看不见的位置。

白苏苏伸手要去扯腰带,却被水轻鸿一把按住手,嗓音低哑:“师父,轻鸿自己来便可。”

白苏苏也不是非看不可,将药膏全都塞给水轻鸿,拧着眉转身要去净手,却被水轻鸿拉住手腕。

水轻鸿一双含情目柔柔地看着白苏苏,“一年前我带清浅离开天启,将她安置在东临的一家驿站,为她寻药,回来后便不见她的踪影。”

水轻鸿没有告诉白苏苏的是,水清浅离开前给他留了一张纸条,让他回九重天,带着水族的人灭了天启,杀了白苏苏。

至于她自己,水清浅只说不用挂念。

水清浅性子傲,认准的事八匹马拉不回来,就像当初一心要取白苏苏的灵骨,置她于死地一样,任凭水族族长如何劝阻也不肯松口,还是在水轻鸿和水族上下的帮衬下,将白苏苏整得半死不活。

白苏苏笑了笑,将手从水轻鸿手中抽出:“这话你不用和我说,她是你妹妹,照顾她是你的事情。”

要她命,是我的事情。

水轻鸿觉察到白苏苏身上弥漫出的杀气,伸手要去拉白苏苏,却突然一阵灵风吹过,水轻鸿受着重伤,来不及躲闪,便被人掐着脖子按在梨花木椅上。

看清楚来人后,水轻鸿脸色大变:“帝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