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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灵抹了把眼泪,还是相信白欢说的话。

苏苏不是不要她了,西青国的那个肯定是假的。

苏苏那么爱她,怎么可能不要她了呢!

苏苏才不会生她的气呢!

从混沌间出来的白苏苏刚伸了个懒腰,便连打了五个喷嚏,一口气险些别过去。

拢了拢有些单薄的衣服,白苏苏将磨好的五十八把弯刀长剑和匕首全都装入炉鼎之中,脚尖点地,飞身赶往魔窟。

十万年不曾踏足这里,白苏苏一时间有些迷路,不过猫儿的本性让她很快又摸清了方向。

魔窟的布局同地下迷宫一般,从横在半山腰被群草掩盖住的洞口进入,便是歪歪扭扭乱得迷人眼的岔口。

四周萦绕着团团黑气,阻挡着人的视线,发出“滋啦滋啦”仿佛肥肉靠在炉火上面的声音,听得白苏苏想起来每到冬日白长清便会给她和白欢做的烤羊肉串,有些馋了。

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寂静的魔窟中显得格外清晰。

白苏苏打了个响指,手心浮现一盏灵灯,低头看了看,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吐着信子的小黑蛇,仿佛是被白苏苏身上的纯净的灵气所吸引,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扭动着身体向白苏苏爬过来。

洁癖的本能让白苏苏对这些肮脏的东西反感至极,催动灵气半浮在空中,白苏苏随手甩出一段火舌,将地上的小黑蛇烧得干干净净的。

浓郁的魔族气息混杂着小黑蛇烧焦了的肉香味,熏得白苏苏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车熟路地避开伸着触手的藤蔓,白苏苏鼻尖动了动,嗅到熟悉的气味,飞身赶了过去。

白苏苏这次来魔窟,为的是天煞。

一来,她欠六月雪一个条件;二来,在混沌间调养修炼了七日,她想试试自己现在的修为。

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沿着熟悉的魔气寻找过来,见到的却是天煞像只木偶一样,全身上下都被密密麻麻的红线贯穿,整个人吊在半空中。

鲜血从他身上沿着红线落在地上,早已经凝固成殷红色泛着黑色的血块。

这是一个密闭的石室,除了白苏苏来时走的那条路,便没有旁的出口了。

血腥味混杂着奇怪的恶臭味在狭小的空间中发酵,白苏苏皱着眉,抬手要砍断天煞身上的红线,天煞却突然睁开眼,和白苏苏四目相对。

白苏苏和天煞也不算是陌生人,却也是又十万年没见了。

他变了很多,至少,从前那样像个大哥哥一样侠肝义胆的天煞,早在十万年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就像被白苏苏当做弟弟一样照料的文白仙君一样,变得陌生极了。

“天煞?”白苏苏轻轻叫了一声,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期待,这个哥哥一样的人物,能够给自己一点反应。

可是并没有。

十万年前没有,十万年后的今天也没有。

白苏苏记忆里总是炯炯有神的一双眼睛,此刻变得仿佛一潭死水,手指关节动了动,牵动得红线一直跳。

借着微弱的灵灯的光芒,白苏苏仿佛看见天煞棕褐色的眼球慢吞吞地转了转,很快便又有两条红线,争先恐后地从幽暗处飞出来,在白苏苏还没反应过来,便咻咻咻地穿透了天煞的手指。

寂静的空间中只能听见红线抖动的声音,白苏苏往旁边看了一眼,发现角落里面插在地上蒙上灰尘的一把大刀。

那好像是她和九尾狐狸一起为天煞磨的。

用了九天玄铁,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而今却锈迹斑斑,长满了青苔,被虫蚁啃食。

白苏苏眸光颤了颤,想到自己此次的来意,又抿了抿唇。

上前两步握住刀柄,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将它从地上拔出来。果然如白苏苏猜想的一般,刀身已经腐蚀得不像话了,一个一个小洞落在刀面上,像个筛子一样。

白苏苏挥了挥,试图斩断天煞身上的红线,却听到一个雄厚沉重的声音:“苏……苏。”

白苏苏一怔,几乎是片刻,眼泪便要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她紧握着大刀又回到天煞面前,天煞本就生得高高壮壮的,此刻被悬在半空中,白苏苏只能仰着头和他对视。

死气沉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苏苏,嘴角仿佛扯了扯,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便又有红线穿透他的身体。

“哥。”白苏苏眼眶泛红,大刀在红线上挥了挥,这边刚砍断几条线,很快便又有更多的红线从四面八方飞过来。

白苏苏催动灵力,布下结界,企图将红线挡在外面。

红线却在半空中跳了跳,仿佛在挑衅一般,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刺破结界,穿透天煞的身体。

白苏苏不敢再去触碰那些红线,只能仰头看着天煞,“哥,你能记起来我是不是?”

天煞眼球转了转,眸中一片迷茫,盯着白苏苏看了许久,才渐渐聚焦,“苏苏?狐狸呢?”

“哥!”白苏苏终于压制不住想哭的冲动,还是固执地抹了一把眼泪,“我把狐狸弄丢了,哥,我找不到狐狸了,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

“别哭……苏苏。”天煞死气沉沉的眼角淌过一滴清泪,动了动手指,却提不起半点力气,整个人像木偶一样僵硬,“他会找到你的。”

“哥,对不起,十万年前我不是故意要把你封印在魔窟的。”白苏苏目光落在那些红线上,身后的猫尾巴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在空中打着圈圈,“你那时候忘了我,然后还杀了很多人,特别可怕,你说过你想做一个保护苍生的英雄的。”

“你做的……很对。”

白苏苏好像想到什么一般,突然仰起头,“哥,是不是叫江城子的带你出来的,然后又把你关在这里,还有这些红线,也是她做的吗?”

“江城子……造物者……”天煞在口中呢喃着白苏苏的话,脑中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没用的,躲不过的,苏苏,我躲不过的。”

天煞突然瞪大了双眼,死死咬着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一只手臂从红线之上扯了下来,带出大块的血肉模糊。

“哥!”

红线离开天煞的血肉,好似暴躁的婴孩,不住颤抖呜咽着。

“苏苏,别动!”天煞喝住白苏苏,摆脱红线的一只手猛地掏向自己的胸口,将泛着金光的灵魂从身体中扯出来。

白苏苏不明所以,天煞手中托着的灵魂仿佛不安的野兽,不断颤抖着。

天煞将手臂伸直,上面丝丝缕缕的血肉便垂落下来,泛着金光的灵魂感受到白苏苏的气息,飞快钻进他的手中。

天煞筋疲力尽,气息奄奄:“苏苏……麻烦你了……我希望我能躲得过去……”

“等我躲过去了……我们去找、找……狐狸喝酒……”

“嘭!”天煞的手臂终于无力地垂落下来,那些红线便争先恐后地又穿透他的手臂,将其再度吊了起来。

白苏苏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天煞的灵魂,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煞终于成了傀儡的肉体,最终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