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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宋源朝对唐安淮没信心,但有些事情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不见得谁都像是唐安淮又或者段知府这般开明。

他虽然不是什么悲观主义者,却也觉得想要留住学生都十分艰难,更别提有学生自告奋勇要剪头发了。

“为什么不可能?不如咱们打个赌,若是我输了,任由着敏芝你提出一个要求。若是我赢了的话,那不如敏芝你也随我一起剪短头发?”

宋源朝听到这话虎躯一震,剪短头发吗?

他的确有这个想法,但真要是落实的话……

“就以明日为限,若是有学生找我想要剪短头发,那就是我赢了,敏芝觉得如何?”

明日?

这是不是有点着急。

但瞧着唐安淮这般志在必得,宋源朝倒也是起了几分心思,“好,那若是我赢了,就劳烦唐兄从马场搬出来,与我比邻而居。”

他与唐安淮相见恨晚,奈何对方不肯搬出养马场,只能在义学这边交流一二。

“这也是我占了便宜,敏芝确定不重新提一个要求?”

宋源朝笑道:“这是我唯一的想法,我还觉得是我占了便宜呢。”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

因为其他老夫子都纷纷离去,今天义学学堂的教书先生少了些,唐安淮不免也得过去亲自教书。

只不过他还没去那边教室里,就有几个学生过了来。

“唐先生,宋先生。”

看着过来的人,宋源朝苦笑了下,看吧,人来了,只怕也要随那几位老先生一起离开。

唐安淮却并没有这么悲观,“怎么了?可是有课业上哪里不明白?”

几个学生连连摇头,对视一眼后这才推出人来当代表,“小唐姑娘说,剪发好处多多,可先生您为什么没有剪短头发?”

“您是师者,若您能够身先士卒,那我们也就不怕了。”

宋源朝听到这话傻了眼,什么意思?

他们竟然想要剪短头发,但就因为润生兄没有剪短发,所以就……不敢?

这是不是太离谱了些。

“我原本是有些顾忌,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瞻前顾后了些,没想到这倒是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唐安淮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剪短头发好了,给你们做一个表率可还好?”

话音刚落,又有学生冲了进来,“先生不可如此草率,您是一甲进士,探花郎出身,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岂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功名在身。

是啊,宋源朝之所以有所顾忌,却也是因为自己功名在身。

他若只是白身也就罢了,偏生自己有功名在,又怎么可以恣意妄为?

难道真的不再考科举了吗?

若是考科举的话,这般离经叛道的举动,只怕对日后不利。

到底不合适啊。

唐安淮看着那说话的学生,是他颇为看好的一个小少年郎,今年才十二岁,但写文章却也有一套章法,他颇是喜欢。

“彦生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如今在河套府对仕途暂时没什么追求,只希望留在河套府,用自己所学帮助百姓一二。”

林彦生听到这话愣在那里,“先生,您……”

竟然不想着回京城?

唐安淮却似乎明白了这位学生想的事情,“京城是比河套府热闹繁华,但在京城,我只是国子监的一个司业而已,固然能够教天下读书人读书明白道理,却远不如在这里有意义。”

“国子监不少一个唐安淮,没了唐某还会有别人顶上去。”

“但河套府需要唐兄,没有唐兄,河套府有怎么会有如今这般模样?”宋源朝朝着唐安淮鞠了一躬,“润生兄,敏芝心服口服,你赢了。”

这人世间固然有数不清的规矩,但是对于这些学生来说,唐安淮这个先生远比那些规矩更重要。

到底是他,迂腐了。

唐安淮连连搀扶起宋源朝,“不过是一个小赌注而已,敏芝不必如此。”

说罢看向几个学生,“这里似乎不方便,要不去你们宋先生府上?顺带着我请你们一块吃个饭。”

宋源朝哈哈笑了起来,“能让润生兄来我府上,那可真是蓬荜生辉啊。今天我请客好了,我家中还有两坛好酒,到时候咱们小酌一杯。”

……

谁都没想到,继女儿唐诗剪短头发之后,唐监副竟然也剪短了头发。

不止唐监副,便是那在义学里教书的宋先生,还有好些个学生如今都留着个寸头。

这下子,便是几位老夫子都傻了眼,“这身体发肤岂能轻易损毁?无父无母之辈,又怎么能教好学生!”

倒是老夫子的家人忍不住反驳,“可我觉得,唐先生现在比之前好看了许多。”

这么一句话气得老夫子连连拍桌子,“肤浅,可真是肤浅!”

好看,好看有什么用!

“身为读书人,考取功名才是正经!”

“可唐先生有功名在身呀,他可是探花郎,不都说探花郎是一甲三名里面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吗?”

之前还没觉得。

但她偷偷去看了眼,只觉得人家不愧是探花郎。

瞧瞧那眉眼,当真是眼眸如星眉如刀裁,一张脸蛋英俊极了。

要不是知道唐先生对亡妻情根深种,立誓不再娶妻,说什么她都要嫁给唐先生呢。

老夫子闻言气得浑身哆嗦,“逆子,逆子!”

小孙女连忙跑了去,看到母亲一脸的不赞同,“可是娘我也想要剪掉头发啊,我头上有好多虱子,每天都咬的我好疼啊。”

“不成,你想要气死你祖父不成?”

小孙女没法子,“那干脆让虱子咬死我得了。”

这样的对话,不止是在老夫子家中发生。

河套府的诸多百姓都在议论这事。

偌大的河套府已经几十年没有出一个进士了。

而探花郎更是不敢奢求。

虽然唐安淮是流放至此,但人家也是探花郎,科举功名并没有被革去。

这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都做了,怎么能不引起其他百姓的议论呢?

有人想要效仿,却也有人觉得这件事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

“兴办义学原本是好事,小弟也想着日后去义学里教书,为河套府的读书之事尽一份力,可是现在小弟着实不敢恭维,唐探花这般举动若是传到朝廷,只怕会影响我们河套府学子的科考。”

“苏兄说的是啊,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苏元瑞神色沉沉,“先把这唐安淮告上官府,表明咱们河套府学子与之割席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