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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氏冷眼瞧着,一双眼睛紧盯着何香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这秦家啥时候轮到她当家了,婆婆竟向儿媳妇让座,也太匪夷所思了。

郑氏更是羡慕不已。

她与何香是同村,又差不多是前后脚成的亲,早些年何香过得不如她,那时又都没有孩子,所以她们站在一起还是她脸上有光些。

但如今,何香不仅有了孩子,婆家人还尤其尊重她,郑氏依旧什么都没有,娘家婆家皆是一贫如洗,二人的位置不仅反了过来,她还被何香狠狠的碾压了。

“虽然我们工厂不接受二次返工者,但是念在我们多年邻居的面子上,可以破一次例。”

何香不紧不慢的说着。

“如果你们能够接受得了新制度,随时可以来上工,如果接受不了,就没办法了。”

魏氏都不问新制度是什么,直接就说:“我们能接受!本就是我们求着你们做工,哪还有提条件的资格。”

“既然这样,那你们随我来吧,咱们去厂里重新安排一下工位。”

何香起身,直接往小门那边走去了。

魏氏和郑氏从没见到过如此严肃的何香,皆远远的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

她们原以为苏汐云就后不苟言笑的了,没想到何香正经起来,气场竟如此强大。

苏汐云见自己儿媳妇那么能干,很是满意,这时魏氏凑了过来,小声问:“你儿媳妇咋变得这么厉害了?刚才你还给她让座,你就不怕将来被她站在头上?”

魏氏身为东廊沟村民口中最慈祥的婆婆,也只是不会随便打骂儿媳妇而已,身为婆婆该有的威严一点也不少,儿媳要早晚磕头请安,一日三餐全部包揽,家里家外大活小活也都是儿媳妇该干的。

所以跟以前的何香比起来,郑氏除了不挨打,活是一点也不少干。

苏汐云只笑了笑,回道:“我们也到了享清福的年龄了,这么大一个厂子,我可没经理管,索性丢给孩子们呗,他们只顾着挣钱了,哪还有时间跟我这个老太婆对着干,再说了,我儿媳妇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了,把厂子交给她,甚至比交给我儿子还放心。”

“哎……你可真是个好婆婆啊……”

魏氏由衷感叹一句。

殊不知,旁边的郑氏听着,早已经红了眼。

她这辈子估计就这样了,始终没有何香命好,遇不到一个富有上进又团结的婆家。

厂里一共四架机器,加上魏氏婆媳俩,一共七个人,秦莲儿又把她认识的小伙伴介绍进来了,八个人便齐了。

何香故意把魏氏和郑氏分到了两架机器上。

就像是小学生分座位,玩得好的两个人坚决不能坐在一起,以免他们只聊天,不学习。

趁员工们搬座位的空,何香问苏汐云:“娘,您确定要我管理这间工厂吗?我管不好的话怎么办呢?要不,还是您接着管吧。”

就在前几天,苏汐云说要把制衣厂全权交给自己的时候,她差点吓破了胆。

高兴之余,更多的是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也不知自己能不能管理好这么大的厂子,也不知自己会不会给婆婆丢脸,枉费婆婆对自己的一番信任。

苏汐云轻拍她的肩膀,鼓励她说:“何香,这间厂子早晚是要你们接手的,淮生是个什么样的性格你比我清楚,莲儿志不在此,所以只能由你接手,也只有你最合适,你看看刚才,把魏氏和郑氏给吓成什么样了。”

何香浅浅回想了一下,确实,郑氏还好,尤其是魏氏,都不敢正眼瞧自己了。

她笑笑,铆足了信心,开始给员工开会。

“以前发工钱的制度是日结,并且是按天算,咱们现在改成工钱月结,既然月结,那也不再是按天算了,而是按计件算法,也就是说,你这个月一共做了多少件衣裳,就拿多少件衣裳的钱,若某件衣裳有瑕疵,要么扣除一件衣裳的钱,要么自己拿回去修补,补好了,工钱照发。”

何香把苏汐云跟她商量好的新制度讲了出来。

厂里的员工年龄都比较大,何香说的这些,她们虽不是很明白,但只有一点,只要照着做,就有工钱拿。

郑氏脑子灵光,想了想,问:“衣裳的数量好记录,但月底清货的时候,谁知道那件有瑕疵的衣裳是哪个员工做的呢?”

何香说:“这你们不用担心,厂里一共四架机器,每一架机器上的布料颜色都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们的位置一旦固定就不能随便换动了,那两位员工制作哪种颜色的衣裳,做了多少件,都是有专人负责记录的。”

员工们听何香这样说,纷纷放了心。

何香还有其他的事要交代,苏汐云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制衣厂,并且带上了门。

制衣厂交到何香手上,她算是真的放心了。

“奶……奶……”

秦月怡小朋友睡醒了,自己从炕上出溜下来,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院子里。

看见苏汐云之后,小脸立刻扬起了笑容,奶声奶气的叫着奶奶,张开双手扑到了苏汐云的怀中。

“哎呦!月月睡醒了呀,饿不饿,奶奶给月月做饭饭去好不好?”

苏汐云把她抱了起来。

秦月怡摸着小肚子:“肚肚……饿饿……啊呜啊呜……”

看样子,月月是真的饿了,张着大嘴巴做吃饭状,逗得苏汐云哈哈大笑。

秦莲儿把饭端来,喂饱之后便带着她玩去了。

今天太阳好,苏汐云把被褥全拿出来晒了晒,胡同口有一片宽阔的广场,邻居们都在那里晒被子和衣裳,晒好之后就坐在边上闲聊天,聊得内容基本都一样,不是东街的菜贵了,就是西街的鱼不新鲜,倒是鲜有扯别人闲话的。

即便扯闲话的人少,苏汐云也不喜欢往人堆里扎,她每次晒完被子都是很有礼貌的跟她们打声招呼,然后直接回家。

扯闲话的人是少,但并不是一个都没有。

妇人中,有个姓黄的老妇就特别爱嚼舌根,苏汐云离开广场之后,那黄氏跟周围的妇人说:“哎,你们知道吗,她家老二小莲儿,今年都快二十了,还没说婆家呢,我估计啊,那小莲儿可能是有病。”

别的妇人都不爱搭理她。

平时嚼嚼舌根也就算了,平白无故说人家小姑娘有病,她才是真有病吧!

“黄婆子,你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跟人家很熟吗?张嘴就说人家有病,你才是真的脑子有病了,今天吃了大蒜没漱口呀?嘴巴臭的很!”

黄氏一撇嘴,一脸“你知道什么”的表情,但是别人问她这些消息都是从哪里来的,她就不说话了,只是为了嚼舌根而嚼舌根而已。

这时,广场上来了一个胖乎乎的屠夫模样男人,他提着一块漂亮的大猪肉,过来问那几个妇人:“婶子,你们知道咱这边的有个姓秦的人家吗?她们家从我这里订了一块肉,但我忘记他们家住在哪里了。”

“这条路走到头往东拐,第二条胡同的最后一家就是,但门匾上写的不是秦家,而是苏家,你别走错了。”

其中一妇人热心的给他指路。

那男人道了声谢,便走了。

“你看你看,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咱们这些人,哪有一口气买这么多肉的时候,你看人苏家,顿顿有肉,天天吃肉!”

黄氏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屠夫手里的那块肉,心里却馋得很,口水都快要滴出来了。

周围的妇人都捂着嘴巴笑话她眼馋心热,殊不知,她们自己看见那块肉也都馋的很,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年限这样不好,收的庄稼才只有往年的一般,也太不景气了!

屠夫提着肉来到了苏家门口。

“请问,这里住的是秦姓人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