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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摩泽瞪了他一眼,上前挑了几个自认为看着不顺眼的画像。

其中一个孩童显得特别丑,骨瘦如柴、一张苦瓜脸、头上也是寸草不生,这种人长大了最容易因为生计而变坏,搞不好就是江洋大盗。

包不住也挑了一个,各方面都长的很好,只是眼睛看上去有些邪气,也不排除是画师功力不到家,但透过这幅画都能感受到那人的坏,多半是杀人犯无疑了。

阴阳司的人等都选的差不多了,这才各自退回自己的坐席上。

南宫摩泽多了个心眼,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席玉,道:“席司长,其实这个选择我觉得有问题,若是你暗中动了手脚,我们也摸不准不是。”

席玉道:“你大可放心,但凡出现在此处的画像,皆是户所登记造册,做不得假,既然你已经选定,那现在便看看正确的答案。”

照夜将画像翻转过来,后面有一行小字,记载着每个人的经历和出生,乃至平生所做过的事。南宫摩泽挑对了两个,包不住看错了一个,其余阴阳司官员也选错了,尤其都说那个长的最丑的,实则就是金陵城最大的大善人。

至于那个眼睛充满邪气的,现在便是镇妖司的官员,也就是持画者本人,照夜。他收起画卷,朝皇帝一拱手,道:“皇上,微臣以为这个方法很好的印证孟子先贤所说的人之初性本善的理论,每个人生来者善,之所以变坏,是由于后天因素而造成。”

包不住道:“施主此言差矣,倘若人性之恶是由外界所造成,那么外界的恶又是从何而来?所以人性本恶,不过是顺性而为,又何来环境一说,乃是顺应天命,人与天与地,相互建立微妙联系,此乃天道自然。”

席玉道:“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性之善也,犹水之即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今水搏额而跃,激而行之,是岂水之性哉?”

包不住道:“人性本恶,其善者伪也,就好比两个婴儿为了获得更多的食物,翻对方碗一样,都是一种有意识的本能。人生下来就有喜好利益之心,所谓的谦让都是后天教育改良的结果,不是出于本性,所以人性本恶!”

江宁抬了抬手,一道清风拂过,紧接着便传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包不住的左脸瞬间红涨起来。南宫摩泽见状,起身走过去,包不住却是毫不在意,按住他的手,转而问江宁,道:“这位施主何故殴打贫道?”

“人性本恶,我生来就恶,所以打你就打你,还需要理由吗?”

包不住干笑了两声,楚承业嘴巴也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早就看这个包不住不爽了,没想到江宁倒是先动了手,倒是痛快!

皇帝也忍不住笑了笑,咳嗽一声,道:“论道无需动怒。”

江宁道:“包道长的意思人性伪善,皆因利而来。那么我想问,古有佛主割肉喂鹰,今有先皇征战四方,大开杀戒,却是为国保疆,给予群众休养生息,他是恶还是善?若说善,他却是造了杀孽,受万人敬仰和供奉。”

这倒是没错,先帝开疆辟土,刚开始受人唾骂,觉得他挑起战争,可后来大家都安定下来,丰衣足食,又道这是开国明君,平四乱,除三害,加以供奉和敬仰。

阴阳司的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在朝官员,提起先皇的事儿,就不好这般滔滔不绝了。

江宁又道:“那这是善还是恶?若你说这是恶,他制定法规,以善为束,所以才会有刚才我打你一巴掌,你能理直气壮的问我为什么打你。倘若无规矩制衡,我今日即便杀了你,也不会有人把我如何。”

听着她的言论,连皇帝也频频点头,姚瑶虽听不太懂,不过为了显得自己有学问,假装听得懂,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两方论法,又说了将近半个时辰,已至午时。

争执一番,江宁道:“简言之,善大于恶,当恶无法避免时选择大善而做小恶,乃人之根本,所以包道长以为人性当真本恶么?”

包不住脸色一怔,不再多说,倒也不是他完全没法辩驳,而是江宁事事已国家和皇室做准,他若是再辩,只怕会触怒龙颜,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局,阴阳司输了。

皇帝伸了个懒腰,起身道:“时候不早了。”

那太监立马会意过来,让人去准备午膳。

南宫摩泽心中不甘,他一刻都等不得,立马起身道:“皇上,这马上就要下雨了,微臣推算过,再过一刻钟就要下雨!”

皇帝只好回转身,看看周围的人,又看看天,这金阳当空的,怎么可能会下雨?一刻钟而已,转眼就到,就算是龙王降雨,也不会说下就下啊。

南宫摩泽背在身后的手飞快作诀,嘴里默念两句急急如律令,很快便见四周泛起浓雾,云层被吹来聚到了一起,霎时间,整个院子都被黑气所笼罩。

姚瑶见状暗叫不好,道:“他使诈,要是这雨真的下来,那就是一比一平手。”

江宁瞥了眼身边端正坐好的席玉,道:“你赌的是什么?”

席玉道:“若无外界助力,这场雨会在傍晚下来。”

江宁道:“若你赢了我有什么好处?”

席玉道:“今后你的衣食住行由我负责。”

“好!”

江宁拍案而起,她手中的旋光尺一抬,似有一道白光破云而去,方才还阴沉的天空立刻拨开一道缝隙,周遭浮云散去,阳光从云端中射下。

皇帝道:“看来这雨下不来,先用膳。”

南宫摩泽冷汗涔涔,口中咒语不停,咬破无名指,滴了一滴血到茶杯里,接着他便端起茶泼了出去。

茶水飞溅而起,瞬时狂风大作,吹的整个院子人仰马翻,皇帝被禁军等人护着往屋子里撤退。

江宁不紧不慢喝了口水,取出旋光尺,一道气息自内而泄,“一画开天地,八卦定乾坤,止!”

她将手往前方虚空一抓,那些狂风尽数消失,一张巨网从天而降,直朝南宫摩泽罩去。

南宫摩泽被逼的到处躲闪,包不住移步上前,将他拎到身后,举起手中八卦镜,对准江宁的方向,大喝一声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电来!”

江宁退后半步,那电光如蛇一般拍打着地面,扭动身体朝江宁方向钻过来,她不急不缓退后半步,却见那电蛇又扑腾着朝楚承业的方向袭了过去。

楚承业这才回过神,“什么玩意儿,怎么朝我来了,救命啊江宁!”

江宁欲伸手去捞,却见那蛇拐了个弯,绕到楚承业身后,朝他的肩膀灼了一下,电光灼的人猛然一痛,楚承业无助倒地,晕了过去。

包不住道:“看来你这位朋友要即将西去了,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江宁冷冷一笑,不再言语,掌心中掉落一点皮屑,落到了手里的草人身上,草人身上还写着包不住的生辰八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间包不住的生辰八字写在草人身上,还带有自身的皮屑,便是掌握了自己的生死。

包不住顿时收回了手,冷汗淋漓,咬牙道:“我们无冤无仇,你何故如此决绝,我可以不伤你朋友。”

江宁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