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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们这才恍然大悟,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些歪歪绕绕,都怪她们脑子笨想的太简单。

“陆小哥您放心吧,我们这就去,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你这病还没好就好好休息吧。”

妇人们面带歉意地对陆盛行了一礼,陆盛侧过身子没有接受。

这些婶娘们年纪都比他大,倒是不必如此。

行过礼后众人又鱼贯而出,还将陆家院子给清扫干净才离开。

刚一出陆家大门,其中一些脾气火爆的妇人,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想要去找齐氏报仇,被人拉住劝。

“咱们不是说好了不理那齐氏不就行了,你要是去她家里闹再将她那要死不活的男人给气出个好歹,你信不信也不用找人救你家男人了,她都能将你家给逼死。还有齐氏那个儿子,我以前一直觉得挺可怜的,可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有那样一个拎不清的娘,她养的儿子又能有多好,你啊,还是约束好自家孩子少跟那个齐环接触吧。”

这话又说到众人的心坎里了,好像还真是这样,没有必要再理会那一家子。

也就是因为这事儿,流民们有意无意地排挤孤立齐家,偏偏齐氏还自得其乐。

陆家的厅堂猛然一空,只剩下陆盛一家和田庆娥四人。

田庆娥感觉气氛有些不对,打着哈哈说:“丰全那疯狗不知道又在闹什么,我要回去看着,你们一家子有事慢慢说。”

见陆盛没有拦着,田庆娥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陆盛又改变主意拉着她一起骂。

田庆娥既担心会遭受无妄之灾,又好奇陆盛到底要怎样处置她们。

是将他们痛骂一顿,还是轻拿轻放什么都不说?

田庆娥眼里的好奇都快溢出来了,这时候她也不怕冷了,站在门外将耳朵贴在墙上仔细听。

陆盛本来也没打算为难田庆娥,若不是陆红荷和他母亲拦着,田庆娥没胆子不让外人见他。

他先是看了陆红荷,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跟他对视,又将视线转向陆母,他说:“娘,你不解释一下吗?”

陆母扯了扯嘴角,温声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是担心她们打扰你养病,所以才一直拦着,不让他们见你。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她们那就是在逼你做决定,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她们不心疼我心疼我,可不舍得你大冬天里去山里救人。”

陆盛无奈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一件事。”

“你是说那齐氏吧,不让见也没什么损失,她本来就不怀好意,即使见了你估计也是胡乱攀扯。”

陆盛说:“我是在养病,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了,不能因为你觉得事情不重要,就将他们拦在外面,事情的重要程度是由我来判断。这件事情也许我提前知道也没办法挽回,但若是我真的提前得知,会不会有更好的方法来应对?那些流民又有什么错。”

只要那大齐氏敢来跟他告密,他怎么会看不穿她的把戏?

陆母说:“你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多给她些粮食稳住她,像这种贪得无厌的人,你给再多她也不会觉得是你的善良,她只会觉得是她的本事,下次遇到同样的事情她还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陆盛觉得没办法继续沟通下去了,两个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他在乎的是母亲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擅自拒绝了他的访客,而他母亲却是说他因为心地善良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

他是心存一善,不是傻得冒泡。

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大齐氏有苦说不出,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他的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了,本来都是一群穷苦人家,何必赶尽杀绝。

若真有一日她做下什么不可磨灭的事情,不必别人出手,他能亲自了结了她。

陆盛揉了揉眉心,每多说一句话都会牵动喉咙里的肿痛,如今也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陆红荷一直等着大哥训斥她,可等了好一会大哥连个眼神都不给她。陆红荷才有点慌,她支支吾吾地说:“大哥?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陆盛眼神一滞,转头看向陆红荷,叫她洗干净伪装,一双葡萄眼里又是忐忑又是期冀。

陆盛顿了一下才说:“你的所作所为便自己负责吧。”

言下之意是不想对她的事情作任何评价,懒得再管。

陆红荷眼睛一红,手指扯着身上的袄裙,“大哥,你要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还是骂我吧,你别这样说。”

别这样不理我。

“红荷,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但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躲避丰全的时候,你还知道进行伪装,是觉得现在没有人能威胁到你,所以才恢复本性吗?”陆盛看着妆容精致,衣裙秀美的妹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在流民的眼中代表着什么?”

陆红荷摇摇头。

陆盛说:“虽然我们一直拘着丰全不让他出去,但是不少人也猜到了丰全只怕出了什么问题,他现在的威慑力已经大不如从前,不要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

当时你们极力阻拦我分粮,可若是不分粮食,你信不信今日就不是她们跪在院子里求我,而是拿着木棍、石板来咱们家抢粮食了。

正是因为我还他们自由,又给他们粮食得以果腹,他们念着这份情。就算走投无路,他们也只是去山里打猎,他们的家人才跪着求我们,可我们现在除了手里的粮食和一些金钱外,我们没有任何的能力可以保住我们的家资,一旦将他们逼急了,我们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陆红荷张着嘴说不出话,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深远的问题。

陆母也沉思着,脸上一片冷凝。

她错了真是大错特错!

田庆娥眼睛骨碌碌地转,听的断断续续,又不敢离得太近。

吵起来了?

陆盛看着她们有些明悟继续说:“只有不断的帮助他们,让他们是个人,他们才不会沦落为毫无良知的野兽,我们才能生活的更安稳。”

让人成为人,真是既心酸又无奈,却又不得不去做。

陆盛的话如同当头棒喝,陆母和陆红荷沉溺于华服美饰的傲慢才平歇。

“盛儿…你说的对,只有他们一直是个人,咱们才能好好的活着。”

不然仅仅只凭着孤儿寡母,怎么可能抵抗的了那些发狂的流民。

如果没了食物和衣物,只怕他们只能等死了。即使是她的儿子天资再高,智慧再深,也不可能力挽狂澜。

陆母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连忙把陆红荷手腕上和头发上的珠钗饰品全部取下来,揣进怀里。

见陆红荷神色不舍,她劝告道:“听你哥的,咱们不能再招摇下去,即使不能和他们打成一片,也不要让他们产生太深的距离感,不然下一个齐氏就是我们。”

更可怕的就是人心里的嫉妒,因为嫉妒人做下了多少丑恶的事。

陆红荷最清楚其中的滋味,瘪了瘪嘴,将脸扭过去,对陆盛保证道:“我以后也不抹粉擦脸了。”

她还是继续丑着吧,没看那些大娘婶子手上脸上的污垢都能揭下来一层灰。

陆盛咳嗽不停,心里颇觉得安慰,他说:“这些只是一时的,等雪停了,我们也要继续南下。

如果这些流民选择跟我们一起走,那也就辛苦这一段路,等到了江南就和他们分道扬镳。若他们愿意留在和安村,咱们更是松快。”

陆红荷想到快要摆脱这些流民高兴的摇着陆母的手臂,亲昵的说:“娘,我的那些首饰香粉,你一定要给我保存好,可不能随意给旁人。”

说完还偷偷看了一下陆盛的脸色,见他没有反驳心里更是高兴。

她哥哪都好就是心软,家里的东西说给别人就给别人了,上次那个银镯子的事到现在还不给她道歉,她也不敢吱声。

听说还把家里的老马给陈莺了,气的她一天没吃饭。

陆母无奈点头,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贪图享受。

一家人达成共识,气氛就好多了。

陆母让陆盛继续回房间养病,她换身妥帖的衣服就去村子里看看,谁家有需要帮助她好伸出援手帮帮。

不能直接给粮食,但是可以偷偷的给一点饼子窝窝头之类的东西收买人心。

现在就觉得前两天她真是糊涂,那时盛儿身体不适,都跟她说了要多去村子里看看,反正她有厚棉衣也不怕冻着。

可她因为心疼粮食,也没当回事儿,这不就错失了最佳时机。

那些流民不知道从哪儿得的肉,又闹出这样一件麻烦事,到头来还不是要给他们打好关系。

陆盛摇摇头说:“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做,就算回去我也无法安心。”

“哥,你要出门吗?要去哪里呀?”陆红荷脆声问道。

陆盛瞥了一眼门外,田庆娥听墙角露出一截衣服,他扭头就当作没看到,咳嗽一声说:“要到陈家去看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陈莺如何了。”

陆红荷脸色一僵,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