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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盛一直关注着罗蔓,见她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也暗自舒了口气。

这只狼他也认识,正是那次四娃五娃和陈莺失踪从小凤山带回来的。

昨天夜里他睡不着,披上衣服在院子里走动,正在他猜想时慕是否收到胖团送的信,就听到门外一阵利爪在木门上滑动发出的刺啦声。

他紧了紧披风,皱着眉往院门处走,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一团毛绒绒的团子蜷缩在门边,当时下意识以为这是一只狗,直到将它抱起来,看到它标志性的蓝眼睛,才从记忆中找出这是罗蔓弟弟带回的那只狼崽。

不过不是送回山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虽然心有疑惑他还是将狼崽带了回去,幼狼可能是嗅过他的气味,对他的触碰并不抵触,特别人性化的还拿脑袋蹭着他的手心。

他心里一软,也没有再追究这只狼到底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只等明日找个时机送还给罗蔓。

可刚刚发生的事罗蔓虽然紧张但是并不见反感,好像是更关心狼崽会不会被他送出去,陆盛当即就意识到罗蔓不想这只狼崽落到那个流民的手里,也不想继续要回这个狼崽。

陆盛只是笑笑,完全纵容了罗蔓的小九九,因此对于母亲和红荷一些比较过分的话也没有出言阻止。

狼崽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那个矮个子断眉男人连多余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罗蔓这才继续推着自己的双轮推车跟了过去,站在马车的后面。

陈阿婆连忙将罗蔓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见她手指都没红一下,放下心来,拍着胸口说:“我的老天爷啊,你这丫头真是要把人吓死,你怎么胆子就这么大,你才多高就跟一个大男人去打架,这是运气好那男的不行,要是遇上一个大块头你还不被拍飞了。”

越想越觉得后怕,陈阿婆直接让陈策教罗孝彦驾驶马车,然后好接替罗蔓的双轮推车。

陈策略微一想,这样也好,正好前两天罗孝彦说想要学习驾车,早点教会他,罗蔓也能轻松些。

见陈叔就要放下缰绳交付给一旁信誓旦旦的罗孝彦,罗蔓阻止道:“陈叔,阿婆你们别担心,这次之后应该没有人敢再惹我了,教二娃学车的事情不急,现在雪天路滑,孩子都还在车子里坐着,要是惊马了那可是大麻烦。”

见陈叔和陈阿婆一脸不赞同,罗蔓只得退一步道:“我跟在你们身边走,那双轮推车就交给张扬兄弟二人,这样可以了吗?”

“这还差不多,你啊!”陈阿婆点着她的鼻子说:“要是我们多一辆马车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瞧那陆红荷跟个大家小姐一样躲在车厢里都不出来走动的。”

罗蔓压低声音宽慰道:“您忘了,咱们这辆马车还是陆家的呢,可不能说这样的话,不过等日后我有钱了,一定给阿婆买一辆双马豪华车厢,您想去哪就去哪。所以啊,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她愿意当她的大家小姐您看着就行了,咱们的日子过的也不差的。”

陈阿婆被罗蔓的话逗笑了,隐晦地看了一眼合上的车帘。

这话说的对,乡野村姑无论怎么样也遮盖不住身上的小气和自卑,还真以为她们母女嘀咕那话她没听到,要不是情况紧急没顾得上,又不能让陆盛脸上太难堪,她直接上去撕了陆氏那张嘴。

就她女儿那样子也配当精美瓷器?

呸,惺惺作态,正经人家都养不出陆红荷那样小气嫉妒心强的孩子,刚开始看着还是善良温柔的,时日久了就知道这孩子会伪装,善妒,那次在莺儿的认亲宴上她自己亲口说漏嘴了,没有点女孩子该有的样子,竟然跟男人私订终身,无媒苟合在早些年可是要沉塘的!

陈阿婆还有些愤愤不平,罗蔓直接走到陈家的马车上,将帘子车帘掀开,几个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一个个趴在被褥上,四娃还一只手搭在五娃的肩膀上一只手紧紧拽着身下的被褥,估计上刚刚马车太晃,睡着的时候怕磕着头了。

罗孝奉抱着熟睡的六娃,小家伙还流着口水,全然不知道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

罗孝彦木然的眼睛感到罗蔓关切的视线之后微微活泛起来,就像木偶人打开了开关,他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怀里,又盯着罗蔓的眼睛和手腕。

罗蔓知道他这是告诉自己他有好好保护六娃,又想知道刚刚的吵嚷中她有没有受伤,罗蔓温柔的笑了笑,竖起个大拇指表扬他做的好,之后拍着自己的胸口,让他放心,自己好好的没有受伤。

罗孝奉紧张的神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又恢复到之前那副波澜不惊的状态,盯着车厢发呆。

罗蔓定定地看了一会,才将车帘放下。

之后的路程罗蔓身无一物,连个小包袱都没拿跟在马车的旁边慢慢赶路,马车后面先是跟着推着双轮推车的张扬兄弟,之后就是将近两百人的流民队伍。

上次跟狼群厮杀留下的伤口还是导致不少人死亡,算是雪灾之后死亡最多的一次了。

剩下的这些人可没有罗蔓这么轻松,完全是麻木地支配着自己的肉体,迈动双脚跟在车马行人后面。

遍布雪泥的乡野小路行路艰难,一不小心就要滑倒,一群人走的小心翼翼,男人扶着老人,女人背着孩子,还有拿着叮叮当当一大堆破布条家什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谨慎小心,眼神里都是对前路的迷茫和无助。

罗蔓捡了一根粗壮结实的木棍(实际上是从仓库里拿出来的),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找一个雪堆清理自己靴子上的泥土,雪是天然的清洁剂可以很好的将鹿皮靴子上的泥巴去除,实在不行的还有木棍剐蹭。

在雪地里驾车的人都知道,尤其是那种天气回温,泥土开始变得松软的时候,走在一段全是泥土的小路上车轮很容易陷进去,只能庆幸这片土地干涸太久了,就算化雪土地的松软程度有限,只是马车车轮面临和人一样的问题,需要时不时停下拿木棍清理。

罗蔓拿木棍清理泥土清理鞋子,身后的流民有样学样,也幸亏走的不快,流民们没有出现明显的疲态,除了一些伤势较严重的出现体力不支的情况。

直到天色渐黑,众人停在一片白雪荒原之上,附近百米之地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坡,对于没有防水油毡的人来说,躲在土坡附近还能躲避夜晚的寒风。

雪地上三三两两的流民聚在一起,很快他们的附近清理出来一大片干净的空地,之后又忙着从雪堆里找木柴,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它点燃,有的流民连个火折子都没有,手中的火石威力不够,无法将潮湿的木柴点燃,许多关系好的相互借火,你来我往整个荒原一片热闹繁忙。

除了在吃饭的时候醒来过,五娃几乎睡了一天,直到马车停靠,浓烈呛人的烟味在整个上空漂浮,五娃才悠悠醒来,他从马车跳下来,一个没注意直接栽进雪里。

可能是太尴尬了,五娃没事人一样拍拍衣服上的雪沫站了起来。

罗蔓在一旁捂着嘴直笑,天色朦胧五娃有些红的脸蛋在一堆堆火焰中看着像树枝上刚刚染上的樱桃。

听到大姐的笑声,五娃有些羞恼地瞪了罗蔓一眼,罗蔓清清嗓子,“你是不是晕车啊?看起来身体不太舒服,虎奴赶路的时候都出来走动几步,你几乎一直在车上睡。”

就单凭这一点罗蔓是真的佩服,这古代的马车真不是人坐的,那恨不得把人骨头架子都颠散架喽,她就坐了一会就急忙下来了,到现在还觉得自己脑袋晃屁股疼,可是六娃整整睡了一天,实乃强人也。

五娃挠着头,表情有些犹豫,“晕车?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马车一晃起来我就很难受,然后就忍不住想睡觉。”

在五娃有限的记忆力坐马车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事晕车,所以这就一声不吭,难受了就睡觉,还好马车走的不快,晃晃悠悠就睡着了。

罗蔓有些心虚,这是晕车没跑了,她还以为是孩子昨夜没睡好所以才一直打瞌睡,估计刚刚也是睡太久身体没力气,才一头扎进雪地里,她还在一旁嘎嘎嘲笑。

罗蔓眼神飘忽,“你明日觉得难受了就出来走动走动,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等坐习惯了就不会这样了,身体也会舒服很多。”

“哦,这样啊,可是我觉得睡着舒服一点。”

“那你就还是顺从自己的心来吧。”罗蔓干巴巴地说。

罗孝奉坐在车架上,闻言难得看了罗蔓一眼,大姐表情有些奇怪,不过还没等他深究是怎么回事就被远处广袤的雪原所吸引,一双眼流光溢彩就像看到了大自然最美丽动人的一面。

罗蔓特意选了一个离陈家不近不远的地方做饭,晚上睡觉还是跟着陈阿婆和陈莺一起,陆盛还分了一大块油毡给他们铺在地上,省的受潮。

刚一到地方罗蔓就指挥张扬去拿找干净的雪煮水做饭,又让张老二去挖一个简易灶台,大小的话最好可以放下一个铁锅。

陈策刚开始还觉得有些麻烦,直接吃点饼子喝点糖水补充一下体力就可以了,哪还用这么大张旗鼓地做一顿饭。

陈阿婆听了直接将陈策催了一顿,骂道:“你能这样吃可是几个孩子中午吃的就是这火烤饼子,晚上再吃这样他们的肠胃能受得了,你以为谁都给你一样,我看你压根就不记得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了,你看看莺儿你舍得让她天天跟你这样吃?”

陈莺乖巧地仰着脸,摆摆手说:“爹爹太辛苦了,莺儿跟爹爹吃一样的东西就行了。”

陈策一个大男人被陈阿婆骂的狗血淋头,实在是经常跑商他确实条件反射就想简单一点,毕竟一整天精神都是紧绷的,明日还是一样,早点赶路就能早点松快,下意识忘记这可不是一段短途旅行甚至快不得,还要照顾几个孩子娇嫩的肠胃。

陈策二话不说就帮着张老二开始挖土坑,等土坑挖的差不多,两人又去找柴火,他们今天也就走了十几里路,相当于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那么远,早就累的不行,只是不敢抱怨,默默做自己的事。

雪堆下面埋着的木柴有不少,就是极难点燃,甚至无法点燃。

张扬抱着装满雪的罐子回来,分了一罐给陈阿婆,陈阿婆看着怎么也点不着的火柴有些烦躁地呸了一口,骂了声贼老天。

“罗丫头,这火点不着啊,要不今天就算了吧,咱们随便吃点。”陈阿婆扭头冲着罗蔓大喊。

这湿柴火罗蔓也是试了好久都没有点着,也有些泄气,对于陈阿婆的话她没有回答,先是站起来环顾一圈,发现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就算有好运气点燃的还没等欢呼,那火就像一个吝啬的商人不肯让人蹭一丝光热。

想起自己的复制系统,罗蔓在原地踱步,想着找一个隐蔽的地方复制一批木柴出来,这样就暂时解决了用火的问题。

只是这一片都是平地,甚至没有一个可以当作掩藏点的地方,她若是直接把木柴投放在一个空地上,只怕下一秒流民就用那柴火将她架起来烧了。

“阿婆,你先别着急,我到别处看看”罗蔓安慰完陈阿婆后就决定绕着附近走一走,她对张扬兄弟和罗孝彦说:“你们看着东西,让四娃五娃不要乱跑,我去取取经看看人家是怎么点着的。”

不等三人回答,罗蔓直接顺着清理出来的路往流民最多的小土坡走去。

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陆盛的马车,一身月华长袍的青年离马车仅有十步之遥,就好像是看到她要过来,特意在这里等她一样。

男人长发束起,带着一头青巾,温润的眼神在月色和火光之下竟然有些缠绵的意味,单薄的唇颜色极淡,就像万千梨花终究是淡白的一抹光华,不如海棠艳不如梅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