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七十二盏骷髅头灯明灭不定,将铜柱上的七十二尊魔神,映照得诡异森然。
张若尘没有急着做决定,深知处在现在这么凶险的境地,任何一个错误的决定,都可能万劫不复。
比他更强大的玉篆,就是前车之鉴。
盖灭静静等着,没有催促。
半晌后,张若尘道:「大尊当年将雄霄魔神殿带来此处,并且在殿外布下秘纹和秩序,必有其因。而这殿中,使用五彩琉璃罩这样的宝物,封禁或者保护殿灵魂火,也肯定有这么做的意义。
「取五彩琉璃罩和殿灵魂火,无疑是在破坏大尊当年的布置。这引发的后果,至上柱可以不考虑,但我却必须深思熟虑。」
盖灭显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道:「张若尘,你做事总是在为他人考虑,活得累不累啊?这一世修行,明明可以快意恩仇,你却偏偏负重前行,图个什么?你这风流剑神,看似风流,却丝毫都不逍遥,我是半点都不羡慕。」
盖灭摇了摇头,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担心的是,雄霄魔神殿一旦出了变故,甚至于被我收走,会将那条冥河放出,同时放出藏在冥河中的那尊咒杀玉篆的恐怖存在。」
「就算放出又如何?凭我们的修为,在此之前,必可逃出朝天阙。」
「那恐怖存在出世又如何?是元道族那位老者处心积虑,想要将其放出,与你何干?你和我,不过是想要活命而已。」
「说句你可能不太爱听的话,就算祂出世,毁灭了下界,毁灭了地狱界,毁灭了天庭万界,又如何?凭我们的修为,完全可以去往宇宙边荒,避开这一劫。」
「再说,这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天庭和地狱界的诸天,还有一些什么都不做,就躲在暗处谋划利益的老家伙,等到灾祸临头,他们自然会跳出来。」
「你想想,酆都鬼城的事,离了你,地狱界真的没办法处理?阻止太古生物宣战,也非你不可?你凭什么去揽这些责任?累不累啊?」
「听我的,为自己而活,别做什么剑界之主了,没意思的。没有顾虑,方可无所畏惧。没有感情,方可心净道清。」
池瑶秀眉蹙起,道:「尘哥,别听他的!他乱古时期的孤魂野鬼罢了,当然可以只为自己而活。真若因为我们,将冥河上的恐怖存在放出,当百界破灭,尸骨如山般的堆积在我们眼前,我们不会原谅自己的。魔道修士,本就自我自私!」
盖灭道:「天姥也是魔道修士,天魔也是魔道修士。昆仑界的魔道修士不少吧?我记得,张若尘有个小情人,也是魔道修士。你这样说,私心不小啊!」
池瑶道:「好吧,是我失言。至上柱词锋厉害,池瑶领教了!」
盖灭道:「赶紧做决定吧,外面那个老家伙,可是天尊级的修为,得黄泉印和胜利王冠的威能,《人间炼狱图》阵法挡不了他多久的。到时候,破不破不动明王大尊留下的不知,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了!」
「所以,其实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张若尘之所以犹豫,就是因为他还有别的选择。
凭借天姥留在《河图》上的三种神通,若再有盖灭的策应,是有机会将元道老族皇重创至失去战力,甚至,将其击杀。
若没有盖灭的策应,张若尘成事的把握,也就只有七八成。
尚有两三成的变数。
更重要的是,万一张若尘和元道老族皇、冥河上的未知恐怖,拼得两败俱伤,盖灭完全有可能出手,将他们全部收拾掉,以获得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最坏的结果!
而一旦张若尘将《河图》的秘密讲出,制定战策,让盖灭为自己策应。盖灭忌惮天姥的力量,在交锋的身后
,更可能坑张若尘一把。
张若尘忽的开口,道:「瑶瑶,你刚才不是说,感应到了大尊真身的气息?」
本是在等张若尘做决定的盖灭,眼睛微微一凝。
池瑶与张若尘心灵相通,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我敢肯定,必是大尊真身无疑。」
盖灭道:「你们到底几个意思?我明白了,你们是觉得,我才是最大的威胁,所以搬出一个已经陨落多年的始祖出来,想要威慑住我?不必这样,我可以发誓,离开下界之前,你们可以完全信任我。」
张若尘和池瑶,以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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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发誓的确没有什么用。但现在这样僵持着,就是坐以待毙,何不尝试信任我一次?」盖灭道。
张若尘其实也知道,或许打开五彩琉璃罩,帮助盖,帮助盖灭恢复修为,已经是下下策中的最好选择。
张若尘一步步走上阶梯,向五彩琉璃罩行去。
盖灭眼中浮现出一道赞赏之色,道:「信我这一次,今后我们就是生死之交了!」
池瑶满目担忧,道:「实话告诉至上柱,我是真的感应到了大尊的真身。至上柱就那么笃定大尊已经陨落?」
「若有始祖在世,早已扫清那些意图灭世的修士。岂容他们动乱宇宙?」盖灭道。
池瑶道:「而事实上,大尊的确还活着。此乃,灵燕子告诉我的。」
盖灭瞳孔深深一缩,道:「灵燕子还活着?」
「神古巢的祖神,就是灵燕子。」池瑶道。
张若尘登上了七十二道台阶,站在百丈见方的平台上。
受黑色的殿灵魂火影响,这里昏暗无比,只有五彩色的流光,在地面和墙壁上不时照射而过。
墙壁上,有一行属于不动明王大尊的祖文刻字: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生灭之间,皆是定数。
张若尘从石阶上走下来后,将这十六字祖文,告诉了二人。
盖灭道:「我说什么?连不动明王大尊都说,这是定数,不会因为我们不取殿灵魂火,冥河中的未知恐怖就不出世。难道真将五彩琉璃罩和殿灵魂火,拱手让给元道族那位老族皇?」
池瑶道:「至上柱的理解,有失偏颇吧?欲要取之,必先予之。这无疑是在告诉我们,想要得到赦免,必须先思考自己要付出什么?生灭之间,是让我们在生和灭之中做选择!「
盖灭道:「当然是选生。」
「什么是生,什么时灭?我们生,天下灭?现在所有半祖都去了幽冥地牢,谁来抵挡新出世的诡异恐怖?」池瑶道。
盖灭道:「神古巢,灵燕子。」
这是,无我灯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你们别争执了,阵法快扛不住了!」
张若尘拉着池瑶,向殿外行去,暗暗传音问道:「神古巢的祖神,真是灵燕子?」
「骗他的!只有这样,哪怕他明知道我们可能在骗他,他心中也多少会有一些忌惮。」池瑶道。
来到殿门口,张若尘望向已经出现裂痕的《人间炼狱图》阵法,脸上没有任何慌乱,道:「我已经知道,你为何会感应到大尊是实非虚的气息。不是大尊的真身,而是大尊留下的天宇世界!」
不动明王大尊修炼出来的二十七重天宇,如同二十七座始祖界。
其中九层,镇压在天人书院。
张若尘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就像天人书院,必须得等雄霄魔神殿被摧毁,天宇世界才会出世。雄霄魔神殿只是第一层压制力量!」
池瑶道:「可是,元道老族皇很快就要打进来了!难道我们真的只能先打开五彩琉璃罩,让盖灭吸收殿灵
魂火,继而激发出大尊留下的天宇世界?」
张若尘看向池瑶的双目,道:「如果我说,我必须取五彩琉璃罩,才能破不灭无量中期。你会支持我吗?别急着回答,因为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大尊的天宇世界只是我的猜测,有可能雄霄魔神殿被盖灭带走……」
「我支持你。」
池瑶道:「尘哥,你若早说五彩琉璃罩,对你有这么大的用处,先前我一定和盖灭一起劝你将之开启。」
盖灭走了出来,道:「你们两个到底在传音交流什么?到底决定没有?要不你们先想办法把不动明王大尊召唤出来?」
后面那句,显然是在调侃他们。
池瑶道:「尘哥说了,至上柱和别的魔神不一样,乃是信守承诺的豪杰,绝不会出尔反尔。那么现在,我当然是听他的,助至上柱取殿灵魂火,恢复全盛修为。」
说完,她便先一步走进殿内,登上七十二石阶,释放出二十重天宇,引五行混沌神气,打了出去。
盖灭向殿内看了一眼,显然不敢相信,刚才态度坚决的池瑶,会突然改变主意。
他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张若尘严肃的点了点头,道:「能成至上柱,又怎是一般人?在我心中,一直认为盖灭兄和别的魔神不一样,反复思量后,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希望我没有看错人!」
张若尘亦走进殿内,飞至石阶上方,释放出九彩色的始祖神气和始祖神纹,帮助池瑶一起,破大尊留在五彩琉璃罩上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