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明走出房间的时候，掩上了房门，然后亲自守在门口。
齐麟住的是个大套间，他和嘟宝在里间宽大的塌上，两人盘腿面对面坐着。
外间，楚寒衿和云韶在圆桌旁坐着喝茶。
楚寒衿坐的位置正对着嘟宝，也能完全看清两人。
云韶瞧见嘟宝和两人楚寒衿相视一笑，而后嘟宝专心对着齐麟，而楚寒衿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
“楚兄弟，若你担心，为何又要跟我在这边一起喝茶？里面，挺宽敞的。”
楚寒衿这才收回视线，“我跟嘟宝心意相通，不需要一直面对面，而且，我还有话想问佛子大人。”
云韶放下茶杯，请道：“请问。”
“是不是你，让人丢弃了嘟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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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叔叔，你想知道你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得跟嘟宝走。”
嘟宝盘腿坐在塌上，肉手搁在自己圆乎乎的膝头，摇头晃脑。
“你闭上眼睛，放松就可以了，一会儿看到嘟宝，跟嘟宝走就行了。”
齐麟这才明白，她不是说让他真的跟着她走。
“你说的是我的……意识？”
这怎么能做到？
嘟宝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能的好看叔叔，嘟宝可以做到的，你只要，相信嘟宝。”
齐麟长长呼出一口气，劝慰自己，他每每听到自己的过去就会情绪大动，狂暴杀戮，眼睛会变，有一次发作很厉害的时候，手都有些变了。
这就够不正常的了，如今不过是动动脑子，怕什么？
他闭上眼睛，心里想着如果一会儿小丫头做不成什么哭了，自己还是要多多安慰一下，毕竟她的“药”帮了自己。
对了，先前倒是忘了问，她是怎么做出那个药丸的。
云韶叫它气运丸，他却是不太信的。
气运这东西，怎么可能造得出……
齐麟的胡思乱想，全被眼前出现的嘟宝给打断了。
再一看周围，自己居然是在……大齐皇宫？
嘟宝跟着齐麟转了一个圈，“这里好像皇上爹的皇宫噢，不过多了好多花花草草。”
齐麟心说是啊，因为大齐的植物一向繁多……
“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嘟宝牵住他的大手，“因为这样才能知道你从哪里来啊？我们走吧！”
齐麟的意识被嘟宝的神识拉着走，又经历了一遍幼年痛苦。
被判祸国殃民，小小年纪被扔到道观里自生自灭，甚至那些道士们对他肆意凌虐。
若不是云韶出现救了他，他怕是没有机会再回到大齐皇宫。
不过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听到以前的事情分毫，一听到，就会失控，一失控，就要见血……
当齐麟见到幼年浑身鞭痕的自己倒在暴雨夜的地上时，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又变化了，热烫得他低下头遮掩。
可才低头，却见到了嘟宝白嫩圆乎的小脸。
嘟宝蹲在地上，两手撑着脸蛋，仰着头看齐麟竭力想遮掩的脸。
“好看……齐叔叔，你在害怕吗？”
齐麟微微偏头，避开了她清澈的目光。
嘟宝蹲在那里，扭着脑袋看了眼不远处倒地昏迷的小齐麟。
她回过头，“齐叔叔，那是你吗？”
齐麟直接地还想逃避，可转念一想自己的目的，便又把脸转了过来。
“是，那年，我五岁。”
嘟宝了然地“噢”了一声，“比嘟宝只大一岁。”
她停了一下，又接着问道：“挺疼的吧？那些坏道士手里的鞭子，比五叔叔绑小野猪的麻绳还要粗呢。”
听到她又提小野猪，齐麟不知怎地忽然就想笑，强压下了。
“你很喜欢小野猪？”
“嗯嗯嗯！”嘟宝频频点头，“以前在山寨的时候，五叔叔给嘟宝抓过一只，嘟宝养了很久呢，后来……”
她忽然朝齐麟伸出手，“抱，齐叔叔。”
齐麟想知道“后来”之后的事情，下意识就把嘟宝从地上拽起来抱上。
嘟宝一只手攀上齐麟的脖子，“后来七婶婶见嘟宝天天去看它，就、就不杀它做肉吃了，说给嘟宝养。嘟宝没办法啦，只能不吃它了。”
想起错失的香香野猪肉，嘟宝还咽了下口水。
齐麟是真没想到是这么个“后来”，没忍住，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贪吃鬼。”
嘟宝盯着他还没褪去血色的眼睛，“齐叔叔，你不要怕自己变成红眼睛，嘟宝觉得很好看。”
这种话齐麟本来是不会信的，可看她认真的小表情，又觉得她没哄骗自己。
“为什么觉得好看？不觉得……吓人吗？”
“不会啊，”嘟宝伸出自己的胖手指，“嘟宝身边好多朋友都有不一样的眼睛，比如小金，它的眼睛平时是金色的，但是打架的时候也是会变红的，小火和小灰倒是黑色的，小方方的眼睛颜色淡一些，三斤哥哥说是琥珀色……”
齐麟直觉这些名字听着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身边的人眼睛颜色都那么多？”
“对呀，所以嘟宝不害怕齐叔叔的红眼睛。”
嘟宝视线往下移，去看齐麟的胸腹之间。
“不过齐叔叔你身体里的兽魂好像是在害怕，嘟宝看它总是缩着。”
齐麟最想问清楚这事情，“你说兽魂，是我……是我并不是人吗？”
他难道真的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唔，嘟宝让小金出来吧！”
嘟宝话音刚落，小金就凭空出现在他们身边。
只是样子有点滑稽。
手里拿着筷子，嘴里一口面条，一半拖在外面。
它“嗖嗖嗖”把面条都吸到嘴里咽下，口气凶凶的。
“嘟宝你做什么？我正在吃夜宵呐！”
嘟宝安抚它，“哎呀，夜宵可以等下再吃嘛，先帮嘟宝个忙。”
饕餮金嘴里叨叨着“你会说等下再吃就简直是个笑话”，身体倒是老实地靠过去一些。
“干嘛，这是谁……嗯？他肚子里……”
嘟宝动了动胖腿，让齐麟把她放下。
“你看看齐叔叔身体里是什么？最好能让他亲眼看到。”
“让他看到？他现在只是意识体，自己随便想想就好啦。”
饕餮金把筷子往身后一丢，手一挥，黑金色的饕餮兽魂就出现在身旁。
半虚化的小小兽，周身带着金色黑晕的飘动气息，精神奕奕地原地转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