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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缝纫机可不轻,而且一架好几百块钱,可是精贵东西,稍微磕着碰着,都得心疼死。

杨巡就是看宋运萍两口子板车上的东西不少,这才主动提出帮忙。

不想下车的时候,还没等杨巡上前搭手,王重就如一托一举,轻而易举的把百多斤重的缝纫机从板车上搬了下来。

“姐夫,你力气真大!”杨巡重王重竖起大拇指,一脸钦佩的道。

杨巡的耐力不错,毕竟经年累月的卖馒头,挑着几十斤重的担子

“小萍姐,姐夫,真不用,我吃过干粮了!”

面对热情的王重跟宋运萍,杨巡一脸无奈的笑着想要拒绝二人的盛情邀请。

“就是吃口饭,你要真不饿,那就少吃点!随便对付两口。”

王重倒是还好,可宋运萍说什么也要请杨巡到家里吃顿饭,杨巡的年纪小,唇上黄毛未褪,瞧着分明还是个孩子模样,每天却挑着二三十斤的担子,十里八乡的卖馒头,皮肤晒得黝黑,耳朵也被冻得长了冻疮,一双裸露在外的手毫无年轻人的稚嫩,粗糙的像个三四十岁常年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中年人。

杨巡拗不过宋运萍,只能跟着王重和宋运萍回了家。

“你先坐会儿,饭菜马上就好!”宋运萍让王重招呼杨巡,自己则转身进了厨房。

暖水瓶里有早上王重刚烧开的热水,王重泡了壶茶,来到杨巡跟前。

“喝茶。”

“谢谢姐夫。”杨巡有些拘谨,王重家从外头看着普普通通,跟大队其他房子没什么两样,可一进门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模样。

地上铺着红砖,三面靠墙的位置都各自摆着两张圈椅,中间是一张高几,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几幅人体经络图,解剖图,还有全身骨骼图,靠墙是一张长案,案上摆着茶盘、暖水瓶,干净又整洁。

“姐夫,你家收拾的可真干净。”杨巡主动找起了话题。

王重道:“都是小萍的功劳。”

“姐夫,你跟我姐是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没听人说?”杨巡好奇的问道。

王重道:“昨天领的证,没怎么办,就请了杨书记当证婚人,我们两家人坐在一块儿吃了顿饭。”

“昨天?”杨巡有些意外,他还以为王重跟宋运萍早就结婚了呢。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出来卖馒头?”王重问道。

杨巡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我家里条件不好,我不卖馒头,弟弟妹妹的学费就凑不齐。”

王重点了点头道:“现在天这么冷,你这馒头不好卖吧!”

杨巡叹了口气,也没隐瞒,直言道:“确实不好卖。”

王重道:“这大冬天的,就算你用棉被包着,可放不到两小时,你那馒头就被冻得硬邦邦的了。”

“你就没想过做的别的?”

杨巡摊开手无奈的道:“可我除了卖馒头,什么也不会呀。”

王重看着杨巡那张还带着几分青稚的脸道:“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十天后再来一趟,到时候我教你一个赚钱的法子。”

“赚钱的法子?”杨巡看着王重,目光中带着疑惑。

王重道:“放心,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

“那是什么?”杨巡好奇的问。

王重却神秘一笑:“你要是真有兴趣的话,到时候过来就知道了。”

杨巡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王重家就在宋家后头,王重买了缝纫机这么大的事情,还没进村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山背大队,引来了无数人围观。

这不两人才刚坐下没说几句话,就有串门的来了,说来看看王重新买的缝纫机。

“王大夫,听说你家买缝纫机了?”

“刘婶儿你消息真灵通,我这才刚到家,你就知道了!”

“嗨!那可是缝纫机,你还没进咱们大队,消息就传遍了。”

“你家缝纫机放哪儿的呢?让我们瞅瞅呗?”

这年月,一台缝纫机在城里不算什么稀罕物件,可在农村,却是实打实的稀罕物。

“在西屋呢,刚抬回来,还没来得及装。”

“还没装呐?”

王重起身掀开西屋的帘子:“诺,就在那儿呢。”

刘婶再在门口朝里头一看,果然只见缝纫机的台面,却不见机器,可刘婶还是忍不住好奇的走进去近距离观察起来。

问过王重的意见,得到允许过后,才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缝纫机上。

“王大夫,你这是打算让你家小萍当裁缝?”刘婶好奇的问道。

“这不是小萍的工作一直也没个着落吗,我哪儿舍得让她干地里那些重活累活,这不就寻思着买台缝纫机回来,让她干点缝缝补补的活,也能贴补贴补家用。”

“要不少钱吧?”刘婶又问。

王重道:“价格倒是不算太贵,就是那票不好弄。”

现如今什么都要票,缝纫机、自行车、手表,都是精贵东西,自行车还好一些,大队杨书记就有一辆,可缝纫机跟手表整个山背大队还没人有过。

乡亲们家里但凡有什么要缝补的,基本上都是自家妇女用针线手工解决。

眼瞅着宋运萍把炒好的菜端上餐桌,两口子跟着杨巡准备吃饭了,来看缝纫机的乡亲们才依依不舍的提出了告辞。

吃过饭,杨巡也走了,挑着他那沉甸甸的扁担,再度踏上了卖馒头的旅程。

王重则帮宋运萍把放在西屋的缝纫机装好,帮着宋运萍把买回来的布都裁剪成合适的尺寸。

看着王重那比自己还要娴熟的动作,宋运萍好奇的问道:“要不是知道你是大夫,看到你这手艺,我铁定认为你是个裁缝。

王重道:“我一个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这点活儿要是还干不了,那这么多年不是都白过了。”

宋运萍踩着缝纫机,将裁剪好的布按着王重画好的样子开始缝制,而王重则在一旁处理家里攒下的鸭毛。

这些鸭毛可是王重攒了好几年的,已经处理过一遍了,但想要用的话,还在进行最后的加工。

将多余的部分一根根剪掉,将修剪好的柔软蓬松的鸭毛放进簸箕里。

宋运萍没有叫宋母来帮忙,就是想等衣服做好之后再给父母一个惊喜。

翌日一早,王重跟宋运萍提着两坛子王重自己酿的药酒、半匹布、一条肉、一条鱼,还有两口子合力连夜做好的两件新棉袄当做回门礼,陪宋运萍回门。

“回门就回门吗,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浪费钱!”宋母看到两口子又是鱼又是肉的,心里那叫一个心疼。

“妈!这些都是王重的心意,是他孝敬你跟我爸的!”宋运萍挽着母亲的手,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宋母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就是觉得买这多东西太浪费了,这才说上两句,就她那脾气,哪里舍得说半句重话。

“你们爷俩先聊着,我跟小萍去做饭。”

回门也是有讲究的,王重跟宋运萍带了这么多好东西来,宋家自然也不能吝啬,定然要做出一桌子好吃的招待女儿女婿。

宋母做菜不似王重那般奢侈,但今天却不同往常,今儿个是女儿回门的日子,宋母也咬着牙把王重带来的鱼给炖了,把肉切了半条。

没多久,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餐桌,母女俩端来碗筷,招呼着宋父跟王重吃饭。

吃过饭,王重便提出了以后两家一块儿吃饭的提议,这本就是结婚之前就说好了的,往后王重跟宋运萍两口子给宋父宋母老两口养老送终,让宋运辉安安心心的在外边打拼。

正好宋父也有一手医术,对药材远比宋运萍这个半吊子要精通的多,正好可以帮着王重一块儿鼓捣药材,给登门看病的乡亲们抓药。

宋运萍的针线活也是宋母手把手教的,如今缝纫机也买回来了,母女二人再也不用跟以前似的,拿着针线眯着眼睛在油灯底下慢慢悠悠的缝缝补补了。

趁着如今没什么活,母女俩就把家里暂时用不上的旧被子都给拆了,被套拿去洗了,结块的棉花拿去镇上请弹棉花的弹过一遍,然后才重新缝起来。

这一忙活就是七八天,转眼就到了王重跟杨巡说好的日子。

这天一大清早,王重从山上晨练回来,宋运萍也做好了早饭,一家四口刚吃完饭,挑着担子的杨巡就到了。

“姐!”

“宋叔,宋婶!”

“姐夫!”

杨巡是个嘴巴甜的,一进门就笑脸盈盈的跟着众人打起了招呼。

“杨巡来了!”宋运萍见是杨巡,忙热情的招呼其进门。

“来,喝茶!”宋母给杨巡端来一杯刚泡好的热茶。

不是什么好茶,就是吃个茶味儿。

“谢谢宋婶。”

“倒是挺准时。”王重对着杨巡道。

杨巡笑着道:“我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了,吃了两馒头就赶过来了,生怕耽搁了时间。”

王重道:“行!待会儿你给我打下手。”

杨巡好奇的问:“姐夫,你要教我什么手艺?”

王重道:“听说过鸡毛换糖吗?”

“鸡毛换糖?”杨巡眼睛一亮:“听说好像在义乌那边有不少人干这个。”

王重道:“鸡毛换糖只是泛称,糖这东西,就跟你卖的馒头一样,都是硬通货,关键这糖熬出来之后不像馒头,就算放久了,凉了硬了,口感也不会变差。”

杨巡满脸期待的看向王重:“姐夫,你会做糖?”

王重笑着道:“不是做糖,是熬糖。”

“熬糖?”杨巡疑惑的喃喃道。

王重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

说着王重便率先起身,杨巡紧随其后。

王重领着杨巡,出了门一路往前,却没进自家厨房,而是走到前边宋运萍家,钻进了宋运萍家的厨房。

宋运萍家是个老旧的三合院,有院墙围着,只要把门一关,外头根本看不见里头在干什么。

厨房里、院子里,该准备的材料和工具王重早就提前准备好了。

王重将每个步骤都示范了一遍,然后让杨巡自己上手,他则站在一旁指点,纠正杨巡做错的地方。

熬糖是个技术活,费时费力,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杨巡个子虽然不高,力气也不大,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子聪明劲儿,自己也肯钻研,知道琢磨,而不是单纯的照猫画虎。

历时大半日,看着锅中冒着气泡的糖液,杨巡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王重哥,这就成了?”杨巡拿着木铲不停的搅拌着,兴奋的抬头问王重。

王重道:“还欠点火候,这颜色得熬成琥珀色!”

“这熬糖火候也是很重要的,这火不管是大了还是小了,都会影响到出糖的品质,一定要刚刚好,熬出来的糖颜色才最亮,口感也最好。”

待到火候差不多了,王重先示范了一次,然后手把手的教杨巡如何将糖液从锅里起出来,倒进提前准备好的模具里冷却。

将盛满糖液的磨具放到屋檐下等待自然风干,杨巡又转身进了厨房,用锅铲将锅中残留的些许糖液细细刮出,忍不住用指头刮了一点,放入口中。

只这一口,就让杨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甜吗?”旁边的王重笑着问道。

杨巡立即点头如捣蒜。

“甜!我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糖。”杨巡激动的道,全然忘了,别说是这么甜的糖了,就是其他糖他打记事起直到现在,也没吃过一块。

“等糖液冷却下来以后,就能拿出去卖了。”王重道。

“姐夫,这糖该怎么卖合适呢?”杨巡问道。

王重道:“这就得你自己算了,大家伙又不是傻子,你要是卖贵了,大家还会找你买吗?”

“可要是卖便宜了,挣不到钱不说,还得亏本。”

杨巡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姐夫,你给我说说熬这些糖的成本呗!”

王重从怀中取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杨巡:“诺,你想知道的都写在这上面了,数量,单价都有,至于花了多少钱,你自己回去慢慢算,今儿你熬出来的这些糖,就当是我借给你的,等你把糖卖了,挣了钱之后,再还我的本钱。”

“姐夫!”杨巡声音有些颤抖,望着王重,眼中隐约间似有泪光在闪烁。

“谢谢你!”

“你要真想谢我,就早点把这活儿干出门道来,挣了钱,好给你弟妹交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