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庄。
一个陷入了安静之中的小村庄,在朦胧的月光下,只有少许的狗叫声,除此之外,便只有风声,落叶声,没有热闹的人声。
农村的夜晚就是如此的安静,人们早早的就进入了被窝,躲避着严寒,也休养生息,洗净白天的疲惫。
在村口的小院落里,灯光却比平日里明亮了许多。
简陋的堂屋中,油灯已经点亮了。
紫烟看到了马老山。
一位像山一样的农村男人,他的肩膀宽阔,虽然现在已经塌陷了不少,但可以依稀看见,他年轻时候的健硕和力量。
“你们是城里的老爷?来村里有啥事?”
马老山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警惕,他脸上有着一道道岁月侵蚀下的痕迹,老态很明显,但在有所警戒的情形下,紫烟依旧能感受到……这个男人,体内蕴藏着一股子力量。
“马老山,你还记得小六子吗?”紫烟没有遮掩什么,而是开门见山的道。
小六子……
这三个字,却如同一道闪电一般,在马老山的脑子里爆开了。
他惊愕的表情已经无法掩饰。
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后,马老山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
“小六子……他还活着?”
马老山如同树皮一般粗糙的大手按在桌角边缘,他的手指甲不可控制的掐进了木头里面……
但此刻,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用绝望中带着一丝祈求和希望的目光盯着紫烟的眼睛。
这一刻,他的恐惧已经全然消失了。
“我不瞒你,他,还活着。”紫烟点头,她的语气有些深沉,
马老山陷入狂喜之中,他竟没有察觉出紫烟语气的些许变化。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马老山嘴唇哆嗦着重新这几个字。
“他为啥不回来?是不是有难处?还是有人不让他回家?”马老山情绪平稳了一阵,猛然抬头,问道。
“这……没人不让他回来。”
紫烟的目光有些复杂,望着马老山,更是带着几分怜悯。
小六子,是马老山唯一的孩子。
小六子不是马老山亲生的,而是他从山里捡回来的弃婴。
马老山辛苦将小六子拉扯大……
忽然有一天,小六子失踪了,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村里有人见到,小六子独自一人进城了。
之后,村里人也没人再见过小六子。
大家都说,小六子在城里被人贩子给拐走,再也回不来了。
又有人说,小六子是被地痞们给杀了,丢进臭水沟里。
但马老山却不相信……
他拼命的寻找,到他能去的地方,耗费了大量的钱财,走破了无数双鞋子,经历了很多危险,最后,他回到了村子里。
他失败了,但他拒绝相信小六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直到,这个夜晚,他第一次得到了小六子尚在人世的消息。
马老山眼角滑落浑浊的泪水,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嘶哑着声音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只要娃过得好。”
紫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马老山用手背擦干净眼泪……
“你们找我有啥事?是要我做些什么吗?”
“你不想见小六子一面吗?”紫烟沉声道。
“不见了,我老了,没几年活头了,知道娃没事,我死了都可以瞑目了。”马老山摇头叹气道。
“你不能死,你死了,小六子活不了。”紫烟淡淡道。
无论是真是假,她都要这么说,因为,她已经从马老山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死意。
“小六子……有麻烦?”马老山道。
“对,小六子跟了一个读书人,但这位读书人,是一位恶人,小六子知道了他的一些秘密,小六子说,这个秘密他已经让人交给你了……那位读书人正在派人找你的下落,你要是死了,小六子立刻就会死。”紫烟道。
“小六子……他现在怎样了?”马老山浑浊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
“他已经被恶人抓住了,不过,他的确传出了一封信,那封信在我们手里。”紫烟道。
马老山忽然站起身,他的双腿颤巍巍的,站立不稳,这个冬天,他已经生了很长时间的病了。
“你们要我做些什么?只要能救小六子,我都能做。”马老山朝着紫烟下跪,猛地叩头。
但他最终没有磕下去,坐在一旁的王飒,伸手拦住了马老山。
“你就没想过,小六子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吗?”紫烟淡淡道。
揭开真相血淋淋的残忍,但这世道就是如此,就是这么残酷。
“我只知道,小六子是我养大的,只要他能活着,别的不重要。”
马老山道。
紫烟从马老山的语气中,听到了诚恳和真实。
他的确没有半点怨恨,真心的希望小六子还活着。
“好,既然如此,你赶紧收拾东西,我们要连夜离开。”紫烟缓缓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一直走到院门口,紫烟方才停下脚步。
王飒也跟着紫烟出了堂屋。
“小六子,真是没良心的人吗?”王飒低声道。
他其实不比马老山知道的更多,自始至终,紫烟都没跟他说过前因后果,甚至小六子这个名字,还是刚刚知道的。
“我不知道,毕竟,人心难测。”
紫烟摇摇头,给出了答案。
她的确不知道,一名隐卫将这封重要的信送到她手上,她才知道小六子这件事。
她说的那位读书人,自然便是冯家的冯青岩公子。
而小六子,现在是冯青岩的书童之一,叫做冯六。
小六子是怎样的人,她并不知道,她所了解的消息就是小六子已经被冯青岩关起来了。
小六子信里简单写了一些经过,就是他无意中撞见了冯青岩的秘密,担心被灭口,就提前将秘密做成信封,传递出去,这样或许可以保命。
这只是以防意外得防范手段,他没料到的是,冯青岩会如此神通广大,在他撞见没有几日,就察觉了出来。
而他的防范手段,生效了,的确保了他一命。
“我好了,现在可以走了。”
没多久,马老山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已经熄灭了油灯,关好房门,背上了他唯一的弓箭,腰间悬挂着猎刀,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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