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以冒顿狡猾如狐的性格。即便是你，他也不会再轻易相信了。”
李烨轻声的笑着；“毕竟，你并未处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对于你的密报，即便前两次都是准确无比，他也必定心有顾虑。”
“但是如果你身处他的掌控之下，生死皆在他一念之间，这情况便大有不同了。”
仅仅是只言片语。
这边宇文化及便是面色巨变。
李烨所说的，此刻他又岂能不明白。
这边。
见得宇文化及脸上踌躇无比的神色。
李烨依旧是紧紧的盯着他，又是一字一句道：“朕在此，便给你实话实说吧。你这一去，必死无疑。”
“而且，你死之后。你前番的所作所为，朕也不会因此功绩，而给你平反。”
“你可愿意？”
仅仅是轻声的一句。
便是让这边的宇文化及，神色大变。
其实。
宇文化及一直都明白的。
自从自己落到了李烨手中之后。
下场早就已经是注定了。
甚至。
早在他被李烨所擒获的那一天。
换做了别的人。
不单单是他宇文化及。
就连他的儿子宇文成都。
还有他宇文家满门上下。
都不会有一人幸免。
只是此前。
李烨的所作所为。
给了宇文化及一丝奢望。
直到现在。
那最后一丝的奢望都是直接破灭了。
将宇文化及直接打回了现实。
当这一天终于来临。
宇文化及心中说是坦然，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现在望向面前的李烨。
他深呼一口气。
强行的压下了心中的不安。
望向李烨，是一字一句道：“陛下，罪臣自知所犯之罪行罄竹难书，便是死上千次万次，也不足惜。。”
“但罪臣只想知道，罪臣死后，陛下将如何待我儿成都和我宇文家。”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此刻。
此刻在李烨的眼中。
宇文化及这才算是有了那么一丝人味。
李烨默默的注视着面前的宇文化及。
这么久了。
终于是第一次正视了面前的宇文化及：“宇文化及身为禁军统领，恶贯满盈，通敌叛国，为祸大夏。”
“宇文化及死后，宇文家本该受其牵连，夷灭九族。然宇文化及老谋深算，早就事先藏匿了家眷，锦衣卫四方寻找，亦不复得寻，遂罢了。”
“宇文化及之子，宇文成都，将于不久之后，保卫京城一战，战死沙场。念其功绩，功过相抵。保留其天宝大将军职位，以忠烈之名下葬。”
说完。
李烨顿了顿，又是沉声道：“在宇文成都死后，朕会成立一只影卫。负责庇护朕之安全，影卫中，所有人的身份都是绝密，不会有任何人知晓其身份。”
李烨一字一句。
最后一句话后，又是径直的望向宇文化及，沉声道：“如此，你可满意？”
这边。
宇文化及神色复杂无比。
仅仅李烨一句话后，整个人便已经是轻声颤抖着。
眼眶也为之通红。
强行的忍住眼泪，不往下掉落。
终于是向着李烨深深一拜：“宇文家和成都，承蒙陛下照拂了！”
李烨亦是不语。
片刻后。
便是沉声道：“现在时间尚早，你还有时间回去看看宇文成都。”
宇文化及听得此言。
也是将目光缓缓望向宇文府的方向。
脸上满是眷恋之色。
半响，一声长叹，缓缓摇头：“便不回去了。”
“回去，也只是徒增牵绊。”
说完。
宇文化及似乎又是想到什么。
将一方玉佩，递到了李烨身边。
李烨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望向宇文化及。
却见得宇文化及沉默片刻，缓声道：“此物，乃是宇文家代代相传，乃是宇文家家主信物。”
“烦请陛下，转赠于成都。”
“从此之后，老夫就将宇文家交给他了，让他不要走了老夫的歧路……”
“还有成都性格一向是……”
宇文化及絮絮叨叨的说着。
此刻的他，仿佛不是曾经那个野心勃勃，权倾朝野的大夏禁军统领。
而仅仅是一个心系爱子的老父亲一般。
半响说了许多。
最后却又是缓缓摇头；“算了，说了这么多也无甚大用。不必说这些了，陛下只需将玉佩交给成都便是，他，他会明白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的话后，宇文化及直接转身。
整个人身子颤颤巍巍的。
一瞬间，仿佛是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脸上的神色·，也俱是复杂。
“可惜，可惜。”
“我宇文化及前面的路，当真是走错了吗？”
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悔恨。
当这一句之后。
一直是强忍着未曾落泪的宇文化及，终于是再也忍不住了。
两行清泪，自眼眶而下。
随后。
宇文化及便是面向李烨，又是重重一拜：“陛下，罪臣告退。”
再而后。
李烨见得宇文化及的腰杆挺得笔直。
整个人也不复犹豫。
大步流星的朝着营外而去。
李烨眯着眼睛，缓缓盯了宇文化及一眼。
缓缓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随后。
再一次的将目光望向北方：“最后一战，开始了。”
而后。
德胜门外。
依旧是那一处小土坡。
宇文化及只身一人。
缓缓来到此地。
而这一次。
迎接他的，却不再是匈奴斥候。
“宇文化及？好久不见。”
冒顿朗声大笑着，望向面前的宇文化及。
而宇文化及。
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冒顿，也是神色带上些许诧异。
片刻后，才是对着冒顿缓缓一拜：“宇文化及见过单于！”
冒顿环顾着四周。
眼睛再一次打量在宇文化及身上，却是突然道：“今日为何独独一人前来？并未带得甲士？”
宇文化及神色不变，只是沉声拱手道：“单于有所不知，此刻京城之中，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京城之中，相当一部分的百姓和士兵，都是感染了瘟疫！”
“而末将麾下那几名甲士，也是染上了瘟疫。是故，末将只有孤身一人前来。”
这一句之后。
冒顿瞬间便是眼前一亮：“瘟疫！？”
咧着嘴，冒顿缓声的笑着。
随后便是径直询问道：“你且说说，眼下京城中的瘟疫，到底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也就是这一句之后。
宇文化及低着头。
神色一凝。
他知道。
从这一句话开始。
这冒顿，终于是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