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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大亮。

里间卧室的夫妻俩还躺在床上没起,外头房门已经被“砰砰”敲响。

虫虫在门外嚷嚷,“妈妈,妈妈,妈妈呀。”

光嚷嚷不够,小家伙得不到回应,急得用脚踹门,“砰砰砰——”

“妈妈,开门呀。”

大伯娘郭贞弯着腰哄小不点,“虫虫再等等,你妈妈可能还在睡觉休息,等会儿奶奶再抱你过来,成不成?”

“不不。”

虫虫摇头大喊,“妈妈,快开门,虫虫来了。”

昨晚一晚上没见着妈妈,现在他必须要马上见到妈妈。

门外接二连三的敲门声,吵得沈明礼想再躺一会儿都不行,他笑着跟怀里人说,“我去开门,虫虫来了。”

虞晚打了个哈欠,闷着枕头说话,“别让他进里间,话可多了,我还想再眯一会儿。”

“好,那你接着睡。”

沈明礼帮虞晚掖好被角,起身下床捡起弄脏的裙子和背心,走进卫生间,将脏衣物丢进竹篓,他拧开水龙头快速冲了个冷水脸,套了件长浴袍去开外间的门。

门刚打开,虫虫立马往里冲,好在沈明礼手快,一把逮住他的后脖领,“别乱跑,妈妈在里面睡觉,你动静太大会吵着妈妈休息。”

郭贞瞧侄儿这身打扮,笑道:“你跟小虞难得在一处,多陪陪她,我带虫虫去隔壁老爷子那边吃早饭。”

“不去不去,我要妈妈。”

虫虫见不到妈妈,不肯出去,屁股挣扎扭动,怎么扭都扭不开被扯住的背带裤,他急得回头大喊,“坏爸爸,坏爸爸,坏爸爸放开我。”

小不点闹腾劲儿实在厉害,怕吵到老爷子,沈明礼一把抱起虫虫往屋里走,“伯娘,我带他进去看一眼小虞,很快把他带出来。”

大伯娘在门外等着,朝身后张姐睇去一个打趣眼神。

抱着肉嘟嘟的儿子,沈明礼忍不住亲了他一口,这一亲,可就招了小家伙恨眼。

“坏爸爸,不许亲我。”

虫虫的眼睛长得像虞晚,大大的杏眼,长长的睫毛,翻起白眼都是灵动可爱,当然也很好笑。

沈明礼又亲他一口,“以后你每叫一次坏爸爸,爸爸就要亲你一口,当作你不讲礼貌的惩罚。”

“你现在乖一点,跟妈妈说过早安就和奶奶去吃早饭。”

虫虫皱起眉头,嘴巴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等进到里间,看到妈妈立马反悔叫嚷,“妈妈,妈妈,爸爸坏,爸爸坏,你快让他走。”

虞晚嫌吵,扯过被子蒙住头,小家伙仍旧叽叽喳喳个没完。

沈明礼哄不住儿子,想着抱他出去,小家伙还没看到妈妈,肯定不愿意走,立马闹得更厉害,“妈妈。”

卧室吵吵闹闹得让人睡不好觉,虞晚扯开被子喊住小家伙,“好了好了,别叫了,让妈妈再睡会儿觉,你肚子饿了就跟着爸爸去吃早饭,要不听话,妈妈可要打你屁股了啊。”

虫虫听出妈妈的不高兴,只敢小声哼唧,同时瞪圆了眼睛看着坏爸爸,他咬着牙齿动嘴巴,都怪这个坏爸爸,妈妈要开始打他屁股。

“快出去,我还要再睡一会儿。”虞晚赶父子俩出去。

“听得了吧?你打扰到妈妈睡觉了。”沈明礼捏了捏儿子的脸,神情温和道:“快跟奶奶去吃早饭,等吃完早饭,爸爸过去陪你。”

说着就把小不点抱出去,再次交到门外伯娘郭贞手里。

屋里一霎安静下来,虞晚蒙着被子继续睡,迷迷糊糊间,感觉枕边陷了下去,下一刻,被子里多了一个人。

嗅到熟悉气息,虞晚没睁眼睛问:“你不起床吗?”

沈明礼紧了紧胳膊,贴着虞晚肩头说,“我陪你再睡会儿。”

卧室里的暖热气流,蒸得人昏昏欲睡,窗外大雪还在下,新年氛围已经逼近,分别一年的时光,并没让贴在一处的夫妻俩渐行渐远,反倒多了惺惺相惜的默契。

相聚的喜悦,将一个个浪头般的心酸往事,截成了没有舌头的哑巴。

虞晚没问沈明礼是如何解决海上遇袭的凶险,也没问他面对生死挣扎时的恐慌,因为她明白,军人的肩膀,从来只有使命和责任,担不了半分儿女情长。

沈明礼同样也没问虞晚是如何知道去茂名找他,更没问她跟关家人到底有什么牵扯,他怕去问,更怕开口提及,因为一旦提起,作为军人,他的眼中就该容不下儿女私情。

他想,大抵是女人的直觉。

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的直觉,所以才到茂名海岛找回了他。

沈明礼一厢情愿的想往那方面想,哪怕是蒙着眼睛自欺欺人。

他听着她的呼吸声,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说话,像怕她听不见,他又往她耳边贴了些,可又怕她听见,想说的话,截截断断凑成了另一句。

“虞虞,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这一次,我会陪着你和我们的孩子,陪着你们度过每一日每一夜,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回答他的是起起伏伏的呼吸声,还有满天飞舞的大雪。

……

回笼觉一睡,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

窗帘被拉开一条窄窄的宽缝,长缝里是落满积雪的玉兰树枝,少了两度花期,玉兰树粗壮一圈。

虞晚翻了个身,窝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她好久没这样睡过一个安稳觉。

“醒了?”

咖啡的香味,从打开的房门飘进来。

沈明礼端着一杯手磨黑咖啡,走到床边坐下,“来尝尝我的手艺。”

虞晚嗅了嗅,“好香啊。”

她坐起身端过咖啡杯深吸一下,“是你帮我煮的咖啡?”

沈明礼轻点下颌 ,笑意兜在眼底,“咖啡豆是虫虫帮忙选的,这会儿还在隔壁房间磨咖啡豆。”

听到是小家伙磨的咖啡豆,虞晚下意识不想喝,“他没往嘴里送吧?磨咖啡豆的时候,洗过手吗?有掏裤裆吗?”

沈明礼眼中笑意更浓,“没有,煮咖啡的时候我盯着呢。”

虽说是母子,该嫌弃的还是嫌弃,

虞晚提起小家伙的邋遢事迹,“他喝水,是喝一口吐半口,奶瓶和杯子里都是漂浮物,碰过的饼干糖果,你尽量也别吃,保不齐是从什么犄角旮旯里掏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