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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夏芝芝这个过程,比杜家人想象的简单多了。

牡丹江市就那么些公社,姓夏的女同志也不多见,杜太平亲自跑了一趟知青办翻了一下名单,可疑人员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杜家让几个见过她的人挨个去确认。

那天在巷子里头去“请”夏芝芝做客的人有好几个,每人就只分到两个指标。

杜见山绰号叫毛子,因为他长了一头小卷毛。

他虽然姓杜,但是跟杜彪那个杜没什么关系,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出生,他家里是个单边户,就他爹是工人,那点工资得养一家老小,一家子过得挺也不容易,紧紧巴巴勒紧裤腰带才没饿死。

他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毕业后找不到工作都自请下乡去混饭吃了。

他觉得自己是吃不了下地那个苦的,毕业了之后不愿意下乡,不下乡在家里吃闲饭,他老娘要骂他,所以他平时不愿意在家待着,就在街上晃荡。

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杜彪手底下的一个狗腿子,杜见山虽然平日里胆子小,但是人挺机灵的,慢慢就混成了一个放哨的,就是在黑市的几个巷子出入口那来回晃荡的岗位。

几个倒霉鬼去堵夏芝芝的时候,正赶上他换班吃饭。

平时这种事情是轮不到他这种边缘人物的,这回也是碰到巧了。

他换班的时候,一看这些个小头目大哥就是要去干大事,想着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在后面凑个数,壮壮胆也行。

万一上头高兴了,给点打赏什么的,他这个凑人数的说不得也能分到个一块八毛的。

当时去堵夏芝芝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咋舌了一下,瞧瞧这多水灵的姑娘,就跟剥了皮的嫩葱一样脆生生鲜嫩嫩,怎么就不长眼,一个人也敢逛黑市,可了惜喽,只愿她一会儿懂事点,少吃点苦头。

夏芝芝进了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了,他也没往心里去,吃完饭继续去站班。

一直到十来天后,被小头目找到,分派任务的时候,才晓得自己漏吃了一个惊天大瓜。

我滴乖乖,难怪那姑娘长得那么水灵,那个皮肤光滑哟,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别说斑点印子啥的,连毛孔都没咋看见。

他就说正常人咋能长得那么好看,原来不是人啊?

那就正常了。

他们几个目击证人被派遣上外头打听消息,也不可能见人张嘴就问,小头目给他们外派寻仙小组每人都准备了一个任务大礼包。

里头有四包烟、两斤糖果十块钱。

毕竟是寻仙,消息肯定没有普通人那么好打听,和人打听消息,指望人家说真话,那糖果烟什么的,得准备些,有备无患。

杜见山美滋滋的骑着自行车,想着自己这也算入了上面的眼了,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又摸摸自己鼓胀胀的包,只觉得离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日子不远了。

那打听一下消息能用多少东西,有一包烟足够使了,剩下的不就是他毛子的了?

那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一天干挣十五六块!

他毛子出息了,市长可能都没这么高工资!

他压根不觉得自己能有那个好运气,能打探到狐仙的下落,纯粹出来凑个数。

溜溜达达的骑着车,打算跑完分配的两个村子,走个流程就回去复命。

当然也不能回去太早了,这样上头会以为他没尽心,他杜见山还是很有眼力劲的。

他骑着车,刚拐进中兴大队没多久,就看到路中间站了一个姑娘,背对着他,在比划什么。

瞧着好像有点熟悉,杜见山感觉心里毛毛的,青天白日的应该不至于,但是这个背影真的好熟悉啊,真的好像那天那个狐仙……

他心里一慌,车把子一晃,直接栽到路边的沟里去了。

旁边秋收的社员睁大了眼,这么大的路也能骑到沟里去, 哪里来的小伙子技术这么差?

社员放下手里的镰刀,好心的走过来扶起他。

杜毛子的脸重重的磕在车把子上,一抬起头来,鼻青脸肿的,好不凄惨。

好在这会儿是秋收,沟里面既没有水,也没有肥,不然更惨。

“谢谢你啊同志。”杜毛子的嘴也磕破了,但是因为旁边有活人,他也没那么害怕了,大着胆子打听:“前面那个女同志是谁呀?”

社员只当这个小伙子看中夏芝芝了,毕竟看姑娘走路撞树上这种事情也不少发生:“是我们村的夏知青。”

姓夏!

杜毛子头皮一紧,咽了咽口水,哆嗦着从包里掏出一根烟递给社员:“那,那她叫啥名啊?”

社员接过烟,帮他把自行车也扶起来,社员也是过来人,能理解小伙子们见到漂亮姑娘时的小鹿乱撞:“她啊,叫夏芝芝,从南边过来的知青,还算好相处,就是身体不大行,病歪歪的,10天有8天都在炕上躺着……”

夏芝芝早就听到后头的动静了,只不过她刚刚在对镜头,这会儿拍好一张照片,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个小伙子鼻青脸肿的站在沟里。

本来就只有一面之缘,还摔成这个鬼样子,也不能怪她认不出来,她上前几步准备问问要不要帮忙。

就见那个小伙子跟触电一样,屁滚尿流的从沟里爬上去,中间还摔了一跤,然后扛起那个自行车就跑……

“哎?”夏芝芝伸出手,这该不会是偷的哪家的自行车吧?

旁边的社员笑呵呵的,叼着烟,一脸我懂的表情:“没事没事,小伙子害羞而已。”

大小伙子因为害臊,在姑娘们面前做出什么离谱的举动都不奇怪,他是过来人他懂。

好吧……

夏芝芝抓抓头发,好在她不是特别有求知欲的人,虽然不理解,但可以尊重。

拍了几张照片,又回屋里去写文章去了。

杜毛子扛着自行车一气跑出二里地,看到后面夏芝芝没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骑上自行车,蹬得像风火轮一样回了黑市。

本来想稍微收拾一下自己再去见彪爷,临近门前,想了想,把自己头发抓得更乱,再把鞋底子上的泥蹭得身上哪哪都是,然后一瘸一拐的进了屋。

一进屋,杜彪正站窗边,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拿着烟杆,吧嗒吧嗒在抽烟。

他这会儿脸上没有笑意,站得直直的,眉头微微蹙着,看着是有些压迫感的。

也不是他不想坐着,屁股上结的痂还没掉,坐着会疼,趴着见人也不像话,只好站着。

看到杜毛子进来,杜彪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圈,在他的打量中,杜毛子瘸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