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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源说着说着一声惊呼没了声。

我看到小司的喉头明显一滚,伸手就准备翻过去。

“咕哝。”

诡异的心跳声猛地响起,我鬼使神差地就去抓小司的后背衣服。

手刚碰到小司,耳边立即传来“轰隆轰隆”的炸响!

脚下的木质栈道紧接着“啪”的一声就断开了,头也来不及回,身体就猛地往下一掉!

手比脑子更快地抽出立天,“哗啷”一下就插在了峭壁上,深深地钉在了岩石缝里,我的左手拽着小司,好在他身体够轻,立天勉强能承受住我们。

栈道转瞬间就断成了七零八落,眼见刚还站得稳稳当当的队伍一下就成了炸响的爆竹,数不清的人直往悬崖下坠去,一些反应快的的人立马抓住了悬崖上的突起,和我们一样用武器停下了下坠的身子。

“全部把武器插到岩石缝里!”

小司一边向不断下落的人群大喊,一边拔出匕首插入了崖壁,我们这才堪堪稳住两个人的身体。

“啊啊啊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队伍后方的人此刻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往下掉,我急得大吼:“都抓住岩石!”。

我的眼神顺着掉落的人向下,许多人在空中两条腿两条胳膊乱抓着,变得越来越渺小,下面就是千米以下的波涛河流,翻卷的浪花在千米之上的我眼中微小无比,就像伸出了一根小舌把掉下去的人尽数舔入湍流的腹中。

李司源着急地想要稳住不断向下坠落的人群,可年轻清朗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们濒死前绝望的嘶喊里。

突然耳边传来风声,我还来不及抬头就被一个掉下来的壮汉撞到了肩膀,右手下意识地握紧立天,这冲击太大,就听“咔”的一声,我的胳膊就断了,那人嘶吼着掉到了谷底。

“啊—!”我疼得喊出声,右手很快就要脱手,骨头断了,我没法握剑。

小司眼疾手快地一脚踩上悬崖,然后往后一跃,他整个人就这样凌驾于半空中,又迅速出手抓住了立天,左手拎起我的后衣背,我会意地抓住他的匕首,和他换了位置。

“啊!”

突然又有一声惊喊在我们脑袋上炸响,这次我们同时向两边避去,再抬头一看就和这人打了个照面!

这不是先前被彩舟救下的那个大叔吗!

我当机立断用断了的胳膊去碰后腰,那里放着一段绳子,可空荡的手感让我心里一空:不好,忘了绳子给陶楚荣和彩舟了。

眼见大叔就要越过我们,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一道鞭子就从我们眼前甩了下去,可就差那么分毫,鞭子擦着他的腰而过,终究没有来得及,随着刺耳的吼声,大叔无声地坠入了滚滚江水之中,不见尸骨。

“啊啊啊——!”惊恐的女孩声音响在我们的头上,我们再度抬头就看到彩舟脸朝下对着我们,倒挂在崖壁上,一条胳膊伸直了握着长鞭。

没救回想救的人,看到人就这么从千米高空掉入江水中,死在自己的眼睛前,彩舟又哭又怒,破碎的嗓音呜咽着,两只眼睛变得通红,像一只白兔子。

彩舟哭得太激动,突然后脚一松,直直得朝我们掉了下来!

我的右手生疼,胳膊也断了,忍着剧痛,使劲抬起了一个角度却是刚刚划过彩舟的衣摆。

彩舟要掉下去了!

心里一梗,就看到彩舟停在了我面前。

是李司源,他松开了我的后背,空着的一只手刚好能拦住彩舟。

彩舟看到小司清冷的脸,更是大哭起来:“司......司爷,呜......那个人,那个人,我没能......”

“不哭,这不是你的错。”

李司源将彩舟揽紧,让彩舟能靠着他的肩膀,这样彩舟不用借力也能稳在悬崖上。

可他们是稳住了,我借力的不过一把匕首而已,小司自从拿到了“昆庭”就再也没有带剑出门过,我的右胳膊断了,也没法去摸后腰的“召桦”。

忽然彩舟止住了哭泣,挪了下身体的方向,转向了我,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认真,一条长鞭被她流利地甩出,缠上了我的腰。

我感受到腰上传来的扎实的力量,不禁惊叹彩舟这些年的成长。

我这才问道:“彩舟,你怎么回来了?阿荣姐呢?”

“阿荣......阿荣姐和我也分开成了两部,她跟着前方,我跟后方队伍。”

那就说明陶楚荣没事,还有赵云、诸葛亮和千张弓应该都是安全的,毕竟蜀道是从巨石往后开始断的,抬头就能看到那巨石前面的蜀道都还完好无缺。

可还有两个人不见了。

骚乱减小,就见这高耸光滑的蜀山壁上挂满了我们的蜀军,还有不少的小碎石从山间滑落,砸到我们身上。

我和小司急切地四处张望着,却全然看不见龙和李梓源的身影。

“小司,先下令让大家都爬回栈道上吧,这么耗着,很快所有人都会没力气的。”我朝李司源说道。

小司抿着双唇点了点头,盯着我说道:“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爬回栈道,很多人光是挂在悬崖上就已经腿抖得不行了。”

我向四周望了望,如他所说,很多人都紧闭着双眼,将胸膛紧紧地贴在崖壁上。

“那怎么办?”

“你和我先上去,然后拆掉栈道上外拦的绳子,把他们救上来,彩舟也来帮忙。”

我点了点头,李司源调整了个角度,对着崖壁上当人干的众人喊话:“动不了的都先别动!还有能力的,就自己往上爬!等我们先上去放绳子下来!”

李司源的信服力很大,见到大多数人都点了头,李司源转回了头,对彩舟说道:“彩舟,你先上去,有我和南少爷在下面挡着你,别怕。”

彩舟用力点头,将长鞭收起,往后腰带上一插,双手就攀上了光滑的岩石,往上一够就脱离了小司的支撑。

她穿着蜀军的军靴,男式的最小码对彩舟来说也很明显得大了,彩舟看准了每一脚的下脚处才踩上去,拔出两把匕首交替地插入岩石,一步步慢慢地往上爬。

雪下得越发大了,凛冽的寒风刮过我们湿透的后背,我冻得牙齿打颤,比起身体上的寒冷,更糟糕的是这些岩石构造的悬崖峭壁,变得冰冷又光滑,想要在这上面攀爬,对于普通人来说,无异于找死。

我们现在就在尝试往上爬,而且是在无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

我估摸了一下我们距离断掉的栈道的距离,从下往上看大概有个五十米左右,我们反应快,掉的不算太远。

但人从下往上看和从上往下看通常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场景,对于距离的认知往往有不小的差距,这是由不同角度的反光造成的。

我伸脚去够右边的一个岩石,小司这时竟然还有心情吃橘味含片,右手挂在立天上看着我说:“喂,你可以吗?你的右胳膊好像断了,我听见你骨头断了的声音。”

我勾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回他道:“不要紧,老狐狸给我的训练足够了。”

小司左手从袖口里翻出玻璃笔昆庭,道:“你这是在逞强,我们的六大商可没残忍到让伙伴胳膊断了还一个人在大雪中爬悬崖的地步。”

我动了动快要僵硬的耳朵,下一秒就见李司源迅速把昆庭插入了岩石!

“你你你!你这是玻璃笔?!”

我本以为这玻璃笔在这种力度下碰到岩石就会被撞个粉碎,结果插在岩石中比我的匕首还牢固,是分毫不动!

“都说了,昆庭不是普通的玻璃做的。”小司给了我一个相当鄙视的眼神,然后朝我招了招手:“我和你换下位置,我用匕首和昆庭上去,你用立天,你往上跳一段就将立天立马插下去,立天的韧度和锋利足够你在掉下去之前扎入岩石中,它能保你。”

“可我只有一只胳膊,怎么和你换?”

李司源不假思索地说道:“跳过来,我会接住你的。”

我目瞪口呆:“你确定?我可比你重啊,就算有提气轻身也轻不到哪去啊。”

“废话多,我说能接住你就是能接住你!”小司怒瞪着我:“快点!不然蜀军的人会死得更多的。”

我往下一瞟,看到了岌岌可危的众将军。

咬了咬牙:“来了!”

这种时候不是犹豫的时候,更何况,我从一开始,就绝对信任着李司源。

我长吸一口气,在左手松开匕首的同时双脚蹬离崖壁!

千米高空之上,我全无保护措施,裹挟着风雪朝李司源跳过去!

我的眼睛看着千米之下的湍急河流,眼看我的身体就要朝它坠去!

“李司源——!”

“抓住了!”

左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抓住,“咔”的一下我的左胳膊就没了知觉,变得松松垮垮。

“得,左手也被拽脱臼了。”我抬起头,看着一脸恣傲的小司,一手抓着我的手腕,我说道:“你说的是接住啊,我这都挂空中了。”

“哪那么多意见逼逼赖赖。”小司怒骂。

我双脚蹬在岩石块上,稳住身体,左胳膊被小司拽着,我身体往上一伸就将胳膊安了回来。

我觉得来传古一趟,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已经远非现代时的我能比的了。

这都哪是现代大好青年该干的事啊。

我用左胳膊和小司配合着,他一点点地把我拽上去。

等我握住了立天,他毫不迟疑地朝他的匕首跃了过去!

只见他身体还没呈下落的趋势,就已经把昆庭插入了峭壁!

小司轻喘着气,双手都有了支撑,脚下也踩稳了,对我道:“我先上去救人,你悠着点。”

见我点了点头,他就开始向上爬,一把匕首一支笔,交替着插入岩石,攀登在大雪漫天的蜀山峭壁上。

我做着深呼吸,右手和胳膊已经疼到麻木了。

开始吧。

按照小司说的,双脚猛地往上一蹬,顺势拔出立天,然后在身体下落之前将立天插入峭壁!

“哗啷——!”

正如小司所说,立天过于锋利,插入岩石毫不费力,我稳稳当当地挂在了峭壁上。

如法炮制,我再次向上尝试,可这次运气没那么好,我反应不及,往下掉了一段距离才插了回去,还累得气喘吁吁。

这个垂直的角度,和爬六商塔楼的台阶时的感觉真像啊。

如果没有六商塔楼的训练,我早就没命了吧。

时间在风雪中很快的流逝,一同流逝的还有我们的体力。

自栈道断开已经过了大概两炷香的时间,很多人都到了极限,从一开始的叫喊,到现在死一般的沉寂,很有可能很多人已经进入休眠状态了。

蜀中大雪纷飞,如果再不上去,这些蜀兵就会成蜀山上的冰雕了。

我还在尝试,突然一根绳子从上面垂了下来,我仰起头,是彩舟和李司源,他们将所有能找到的绳子连成了一条。

很快又有几根长绳被从不同的地方扔了下来,小司从上面探出脑袋。

“大家顺着绳子爬!能动的都动起来!带着不能动的往上拽!”

小司这一声喊,惊醒了很多人,下方又开始有了骚动。

“大家往上爬啊!”

“能活了!我们能活了!”

“感谢苍天老爷啊!”

“快!快上去!别挡着我啊!”

“大家都能上去,别急啊!兵子,你把弟弟带着啊!”

“都看着脚下!这石头滑得很,别掉下去了!”

我看准了我眼前的这根绳子,想了想,张嘴咬住了剑把,然后双脚猛地蹬离崖壁,在蹬开的一瞬间,松开了握着立天的左手,抓到了绳子上。

绳子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在空中荡了个来回,我死死咬住立天,勾起腿,整个人缠住了麻绳。

我仰头,努力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小司收到信号,把我连着绳子一点点拽了上去。

等我重新将双脚放在蜀道上,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一下爆发在心里,脑袋一晕,扑倒在栈道上,大口地喘气。

如果说,六大商珍海阁试炼所见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那这次就是直直白白的和千米高空对视,哪一个都他妈的不好受。

“南崽,休息好了来帮忙。”小司对我说道。

我斜视着眼睛:“你刚才的称呼,让我还以为是小源叫我。”

“他不会有事的,我知道。”李司源转过头,语气冷漠地说道。

他又开始拽别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