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凉的触感从眉心蔓延至全身。
她在此之前从未想过神明的样子，而现在真正见到时她也同样不知所措。
霍乱就算变成了与他们差不多的体型也依旧有压迫感，祂周身又升起了奇怪的雾，慢慢向她飘来。
哪些神明的信徒？她平时施展魔法时一般不会扯到神明身上，梅利莎每次做的睡前祈祷她也是在看到她做的时候才知道有这么个仪式。
她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刚准备开口回答祂，就见祂指尖抬起，滑向了她的一侧手腕，当对方触碰到她腕侧时她后知后觉到那似乎是藏有恶魔符文的地方。
在她刚想到这一点，对方手轻轻抹了一下，然后收回手。
乌合立刻去看自己的手腕，上面的符文还在。
“恶魔？吾暂时切断了你们的联系。”
霍乱之神静静的看着她，接着他下一个动作就是将自己的兜帽摘下。
神明的脸不可直视，乌合下意识低下头，但又被白雾捧起，于是一张堪称完美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在看到祂的一瞬间双眼就有种被刺痛的感觉，不过很快就有雾扫过她的眼睛，将那种痛苦驱散。
“吾允许你直视……”
祂的眼睛是深紫色，这么说虽然不太好，但祂凝视她的时候让她总有种被毒蛇缠上的错觉。
霍乱之神带来灾难、疾病与死亡，引起欲望，所以信仰祂的种族相对较少。
“你看起来是很多神明的信徒。”祂脸上浮现一种没有感情的笑意“当时……你向吾、月亮、雷电、黑暗，甚至光明、太阳、自然、风……都送去了愿望。”
“说起来那还是千年后我们的第一次会面。”
？？？
乌合愣住，她什么时候干这事儿了？
“霍乱大人，我并未——”
与辩解的话同时出来的还有一闪而过的记忆——在她送梅利莎回家时候的记忆。
当时……好像她确实用“神明”这两个字囫囵吞枣的糊弄过去来着……？
不是，她就那么干过一次，就被恰好听到了？！
乌合僵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
“……这……是我做错了事。”
最后，她一咬牙，一低头，膝盖一弯，就要立刻认怂。
但还没等她膝盖落到地上，霍乱往上走了两步，她躲避不及，正正好撞进了祂的怀中。
乌合一懵，就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又从她的后脖颈传出。
白雾萦绕她周身，托住她的下落，而它们的主人凑到她耳边道：“现在你是我的信徒。”
霍乱垂眼，看着她的脖子，声音半带着笑意：“记得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哦。”
但是她却感觉后背如针刺入皮肉，还有后脖颈处的手更令她不敢动弹。
“……霍乱大人，我——”
“当然，小女巫，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但是没有一个种族感欺骗吾。”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皮肤，然后接着道：“若敢欺骗吾，吾会将其拖入黑暗之中……”
霍乱想了想，忽然笑了一声：“好像，这样也不错？”
祂手一用力，将她扣在自己的肩膀处，因为身高差距，乌合双脚立刻离地，就算有白雾托着也改变不了她一瞬间的惊恐，终于忍不住揪住了祂的衣服。
平展的衣料被抓的皱起，但霍乱并不在意这个，而乌合也顾不上去在意那些，她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黑色漩涡——它还在慢慢扩大！
乌合连忙挣扎：“尊敬的霍乱之神，我确实是您忠实的信徒！我觉得我还是在陆地上传播您的威名更好！”
但是神明不作回应，另一只手搭在她的后腰。
她急得满头大汗——不是，她在陆地上才活了十八年就要被带去坐牢了？！这谁受得了？！
在这短短十几秒内她突破了自己的文采水平，夸赞的话源源不断的冒出，用实力展示了不逼自己一把，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的名言。
最后在黑洞触及到霍乱的衣角时她随口一喊：“卡拉尔大人——”
慢慢变大往这边包裹的黑洞停止了扩张，乌合盯着它看了半晌，确认它确实不动之后轻轻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松，她就感觉后腰那里有灼热感上升，随着神明画出的弧度挪动，她惊恐的又喊了一声：“霍乱大人！”
该不会想把她腰斩吧？！
霍乱动作不停，慢吞吞的道：“吾允许你唤吾的名字。”
最后一笔画完，祂慢慢松开了乌合，白雾带着小女巫与祂拉开了距离。
霍乱看着她：“既是吾的信徒，那么你要为吾所用——其祂神明，你要远离。”
紫色瞳孔里面似流动着黑色流光，他眉眼舒展，眼尾上挑，露出一个充满恶劣与邪气的笑容：“最好守信……乌合。”
话音一落，黑洞瞬间扩大，将他吞噬，接着消失。
乌合呆愣的看着他消失，接着她面前时空扭曲了一瞬，下一刻她脑子一晕，脚再次落地时，脚下触感已经是有些柔软的感觉。
她晃晃脑袋，努力集中精神定睛一看，她已然从那个石洞里出来了。
她就站在台柱前面，她停顿一秒，之后迅速跑到了小溪边，侧过身撩起衣服。
溪面清澈如镜，有树丛的倒影，也有她的。
只见她本来白皙无一物的左腰侧周围凭空出现了一条猩红的蛇，它盘旋几圈后张开了嘴，露出獠牙与蛇信子，看起来很凶狠。
乌合：“……”
她慢慢放下衣摆，面对小溪蹲下来怀疑了一会儿人生。
随之她又想起霍乱那遮遮掩掩的态度，似乎很不想告诉别人这里的东西，这就说明祂确实有阴谋。
不过现在她被禁言了，那那个教士应该顺利的逃出去了吧？
乌合立刻起身往外走，她紧赶慢赶跑到教堂，得来的却是那个教士疑惑的目光。
“什么？我记得当时是你不认识路，所以让我把你送到城外啊？”
一听这话，乌合心凉了半截，她挣扎道：“你和我去了城外树林里看有没有魔兽，你不记得了？”
教士就笑：“是不是你出现幻觉了，城外树林怎么可能有魔兽嘛！”
……他完全不记得了！
是霍乱把他的记忆消除了吗？
乌合从教会出来后心情十分复杂，她只是个阳光开朗大女巫，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些事情。
等她回了堡垒那边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她找到治疗人员将木牌还给她时，治疗人员和她说刚刚博格·陶特一直在找她，现在应该在他的办公室里。
听到博格两个字，她眼睛一亮：对，她该寻求一下他的建议啊！
至于霍乱的警告——她不试试的话又怎么知道后果？
乌合向治疗人员告别后就往三楼跑去，直直冲向霍格办公室的方位，跑到他门前用力敲了几下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博格·陶特皱着眉看着她，刚想批评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的时候，就见她喘着气关上了门。
她额头上有汗，似乎是跑着来的，博格到嘴的话改了改，他站起来绕出办公桌：“……怎么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
乌合平复了一下呼吸：“在喀什城外的树林——”
才说起来，她瞬间感觉后腰一股灼热向海浪一般瞬间涌遍全身，烧的她腿一软，博格眼疾手快的上前接住了她，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怎么了？！”
乌合回答不了，她感觉头晕眼花，浑身没劲，只能攀着博格的手臂大口喘着气。
她不说话，博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先捏几个治愈咒法扔她身上，但见依旧不起效的时候他慌乱的将她抱起：“我带你去找治疗人员！”
“——别！”
在他说出治疗人员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后腰那边瞬间和火烧一样，她感觉自己快熟了！
“让我……让我缓一缓……”
她感觉热，但博格接触到她的皮肤时却没有感觉丝毫异样，看到她拒绝后就劝她：“让她们看一看——”
“不用！”乌合用力挣扎了一下，但实际上她的用力只是轻轻动了一下胳膊。
“会更严重。”她咬牙说着。
博格环顾四周，施了一个魔法，转移到了她的房间。
他将她放到床上，然后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乌合翻了个身，头埋在枕头里，抬手摆了摆手，一言不发。
博格什么也做不了，又忌惮于她那一句“更严重”，于是只能等着她好起来。
大约过了几分钟，乌合才终于露出脸来。
博格看她好像变得好了一些，就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合深吸一口气，她现在只想骂那个什么霍乱神，但是又怕被听到，只能憋了又憋。
切，不让她说，难道还不让她给别人看吗？
乌合反手将自己衣摆撩起，露出一截腰。
博格目光移到她腰上，还没来得及回避，就看清了那一条蛇。
腥红的颜色与白色形成鲜明反差，在皮肤上更是一种艳丽。
但他无心去欣赏，而是沉下来脸来，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个图案。
“黑暗的气息……你遇到了黑暗信徒？”
博格试图用魔法净化这个东西，但是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我遇到了——”她刚想说霍乱，就感觉腰上又有熟悉的烧灼传来。
在它发作之后她连说话的能力都感觉被剥夺，于是她只能把想说的吞下，保持默不作声的态度。
而博格已经认定了什么，他愤怒的咒骂：“那群恶心的蟑螂！”
乌合眼皮一跳：“额……老师，其实黑暗大陆的人还是有好的种族的。”
“你怎么还为他们说话？”
她不回答了，默默听着博格的话，就当他是在骂那些该骂的东西，比如霍乱之神。
在确认她目前确实没事之后，博格先是回到自己房间里拿了一堆书籍，然后又传送过来研究，企图找出消除这个的方法。
乌合给自己施了个清洁魔法，躺在床上听着他翻书页的声音，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她睡着后博格抬头看了一眼，过去确认她不是又发病后给她盖上了被子。
“……”
他垂下眼来，感觉自己真是个无能之人，他谁都保护不了。
……
乌合睡着之后，意识就陷入混沌之中。
之后重重一坠，她惊醒，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房间中，而是在一个周围全是黑漆漆颜色的空间里，并且她坐在一张椅子上。
她动了动，刚想站起来，就有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一仰头，睡前才骂过的神手臂搁在椅背上，低头看着她。
“嘘——”
祂扯了扯嘴角，有尖锐的虎牙露出。
乌合皱眉，她一时分不清这是她在做梦，还是祂又找上了她。
在安静下来后，她后知后觉有一些细碎的声音在周围，她低头，发现在下面跪着一群人，他们嘟嘟囔囔在说什么，但传入她耳朵里就是一阵乱码，她怀疑是霍乱不想让她听到这些。
下面应该是祂的信徒，但她发现什么颜色的头发都有，金发也有，黑发也有。
……光明大陆的内奸们？
信徒们跪着，垂下头，虔诚的说着什么，殊不知他们面前神座上的坐着的是一个女巫。
霍乱挑起她的一缕发丝绕在手指上，对下面的信徒的态度很漫不经心。
乌合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干巴巴的听着他们叽叽喳喳一通，听了许久他们才告退。
他们一走，乌合就立刻站起来，现在她已经明白这就是祂把她拉进来的，虽然外面她骂祂百八十遍，但在这她还是恭恭敬敬的说一声：“大人好。”
“叫吾的名字。”祂身影一闪，重新坐在椅子上。
“你想将吾透露给你的老师。”
她从祂的语气中听不出来什么，但是她现在也知道她糊弄不过去，就干脆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摆烂。
霍乱看着她，祂不喜欢她的沉默，不过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胡乱信仰神明，身为黑暗大陆的种族，在到了光明大陆后却也能很快适应……
哦，不。
或许说，就连光明神也偏爱她。
霍乱支着下巴，祂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收她做信徒，留下一个隐患，而不是直接洗去她的记忆把她放走。
不过想留就留了，思考这些没什么用处。
霍乱挥了挥手，这个空间就动摇起来。
乌合感受到晃动后就知道祂可能要走了，连忙开口问：“卡拉尔大人，您能把我送回黑暗大陆吗？”
霍乱：“不能。”那边还有个黑暗神的走狗，若是让他和乌合碰面的话就会很麻烦。
乌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