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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浆从那天之后就没敢再去见乌合。

他着急让乌合回去的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它”出来了。

“它”出来后呢?他再次恢复意识,家里已经没人了。

姜浆那一天都惴惴不安,几次都想去对面看看,但他怕去了以后“它”又出现。

第二天中午姜浆一直等到司琛也下去后才从家里出来,下楼下蹲着等他们过来——总不能“它”一次性找两个人吧?

他知道,“它”这两次出来是因为“它”好像对乌合很感兴趣,但并不想太早的把她同化。

而在旁人,还是已经被“它”同化的人在的情况下,“它”出现几率不大。

姜浆一直看到他们的身影后,就装作比他们早的样子站在电梯口前,将电梯门打开。

他先站了进去,然后按着开门键等待他们。

司琛对他依旧没有反应,就像没看见他一样。

而乌合看向他,然后眼中浮现一点疑惑,不过随后,她礼貌的和他说:“谢谢你。”

“……”姜浆看到她这个反应,心凉了半截。

她……她也和他们一样了吗?

姜浆缩在角落里,这次没有人再和他说话,他一直看着乌合的背影,但她也没有回过头。

“它”的附身,除了主动去作死,不然会被所有人下意识忽视,当做无害的存在,不过正常人还是会和他说话的,以前他不在意旁人在不在乎他,可现在……

〖叮——四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时,姜浆终于忍不住喊了她一声:“阿合。”

他们回头,乌合疑惑的看着他,却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司琛也没说什么,同样看着他,他们的眼神像看花,看草,看不熟的人,又像触发谈话的Npc。

“……”姜浆不说话了。

犹豫长时间没等到回答,他们就转身离开。

之后呢,姜浆无数次去窥探她的生活,她和那个冒牌丈夫手牵手一起去小区散步,取菜,然后——

夜晚吃过饭后,在人很少的小路上散步,路灯昏暗,他们说着一些闲散的话,接着在某次忽然的对视中,他们停步,交换一个吻。

她脸上弥漫红晕,从前那双只有虚无的眼中终于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却依然叫人不满。

之前,总有人不满她一点情爱都不沾,可等她真的有那么一瞬间喜欢上了别人,又觉得心脏抽痛,如万箭穿心。

她的爱……她的笑……她亲昵的抚摸……

姜浆像见不得光的东西,在暗中窥伺着这一切。

原来是这样,她真正爱一个人,会不自觉去照顾对方,宠爱对方,连一点猜忌与有可能让对方感到不安的存在都不会有。

荣易无数次碰壁,她说的话那样坚决不留情面,是冬天的冰。

但面对她的爱人,她是山水,将爱人圈在自己建造的温柔乡中,无尘无染。

——为什么?

姜浆啃咬自己的指尖——为什么?

他的情绪波动太大了,连“它”都被唤过来了。

诡异还从未见过它的傀儡这样被一个人类牵扯着那些情绪。

本来它是不懂爱的,面对那个乌合,也只不过是突如其来的占有,想将对方容纳进这个世界,所以无论是她的“丈夫”“追求者”还是“朋友”,这些只不过是它的工具,它根本不在意。

可现在,小傀儡强烈的不甘居然都让它也有了几分触动。

再看司琛,它有了一点不喜。

为什么它当初要给她设置个什么“丈夫”呢?

不过无所谓,反正这里的一切,都由它掌控。

诡异恶劣的对姜浆说:“你想代替司琛么?”

“代替他,去她身边。”

姜浆晃神,但随后就了冷静的问它:“你又要干什么?这一切不是都在你预想之中吗?”

“嗯……也不全是,比如,我没想那么快将她同化的。”诡异顿了一下,回想了一下,然后说:“不过,没关系,她很美味,就算吃得快了点也没关系。”

“——不过,我觉得,既然都已经属于这个世界了,那她不应该有什么私有物对么?比如她的丈夫?”

诡异说完,歪头静静倾听了一会儿。

姜浆什么都没说,听到它的话表面也没有任何波动。

可诡异咧开嘴笑起来:“嗯……冒牌货?不该得到这些的人渣?哦——小兔子,你这么嫉妒啊?”

直到这时,姜浆才突然愤怒起来,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大:“闭嘴!我叫你闭嘴!!!”

“你——你才最该死!最卑劣的东西!”

“嗯哼?”诡异丝毫不被他的话所刺激到,它围着他绕了一圈:“哎呀,明明是被我幻化出来人形的,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不如,叫我那时候就死。”姜浆知道他不能引起它一点情绪波动,于是就低沉下来,刚刚的暴怒不复存在。

“所以呢?”诡异最在乎的根本不是他想怎样,它催促:“所以呢?你想吗?你想得到她吗?”

“……”

“……”

姜浆怔怔的看向虚空,片刻,他问:“……怎么做?”

诡异笑出声:“哈哈哈哈,这就交给我吧,小兔子。”

它舔了舔嘴角,说起来,它也很想知道——“亲吻”是个什么东西呢?

作为诡异,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所以篡改一些记忆,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夜晚,当一众人睡觉的时候,他们的记忆就被悄悄更改了。

——

——

第二天早上,姜浆蹲在床沿,看着床上的乌合还有点懵。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下她的脸,温软的触感那么清晰,于是他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情——现在,她是他的妻子。

“……阿合。”

姜浆喃喃着,将手伸进被子里,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脸贴着床单,眯了下眼睛——真好啊……虽然这一切都是切切实实偷来的。

他叫别人是小偷,是冒牌货,可轮到他,他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甚至这一次是他明明确确想要的结果。

他心满意足,而乌合终于缓慢的睁眼。

她大脑空空的凝视着虚空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后知后觉到床沿的这个人。

“……”

乌合迷茫的看着他,另一只手揉了把他的头发,却感觉有些怪异。

“姜浆?”她叫了一声。

他就抬起毛茸茸的脑袋来,异色的眼睛掩藏于长长的刘海下,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弯眼笑起来:“阿合。”

“阿合,阿合……”

她终于又愿意理会他了,目光也长久的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真好啊……

“阿合——啊!阿合要吃早饭吗?我现在去做!”

姜浆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就站起来迅速跑了出去。

……冒冒失失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乌合忍不住笑了一下:明明平时很正经——

嗯?

她起身,摇了下头,脑海中的记忆很清晰,可她为什么会觉得,对方应该更稳重一些?

她摸了下自己的无名指,却空空如也。

“……戒指呢?”

乌合盯着空空荡荡的左手,有些疑惑。

而右手那个兔子戒指虽然看起来漂亮,可实在不像是婚戒的形状。

她记得,她应该是有个戒指的,就戴在手上。

乌合先去洗了把脸刷了个牙,然后走出卧室,厨房那姜浆正在里面做饭,而她在这个房子里走了一圈,明明每一处都能和记忆里的对上,可她依然觉得有些陌生。

是错觉吗?

她不自觉的就走向门那个位置,然后将其打开。

咔嚓——

开门声没有传入在厨房做饭的姜浆的耳朵里。

当她拉开门时,对面的门同一时间打开。

……

司琛早上起来后总有哪里感觉不太对。

他起床后下意识就看向了自己的另一侧——那里有什么?那里明明应该什么都没有。

可心头莫名涌起烦躁,司琛直接起床去洗脸。

冷水往脸上扑了两下,他目光落到自己的手那。

左手空空荡荡……

它应该是空空荡荡吗?难道不应该有个装饰吗?

装饰……

什么装饰?

他是个普通职员,在这里买了房子,出差回来过节,刚好碰上小区被封——这一切都没错。

司琛洗漱完看着自己的房子,却只觉得哪里都不对,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比如睡觉没睡好,他或许应该出去散散步。

他走向门那,然后拉开它——

如此巧合,两个人对视三秒。

乌合看着这个邻居,觉得有些熟悉,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她移开了视线。

而司琛……

他看了她很长时间,那种感受很难描述,强烈的让他感觉到震惊。

就像缺失的一角终于被弥补,叫嚣着他应该尽快去靠近她,讨她欢心,和她交谈——

可问题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自己那个胆小邻居的妻子。

他看的时间太久了,引来对方的疑问:“……怎么了?司琛先生?”

“……”司琛……先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称呼太过生疏,他们应该这样称呼彼此吗——“小姐”“先生”然后友好打个招呼,各自擦肩而过……

“对不起……”

司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这不像他。

“我只是,头有些疼,抱歉乌合。”

他在末尾的称呼纠结了一秒,还是选择不加什么小姐。

“哦,如果不舒服的话,可以和保安那里说一下,我想他们会想办法请来医生。”

……她话是不是太多了?面对一个陌生人,她为什么会说这么多?她难道不应该回一句“没关系,注意身体。”然后走人吗?

“好,谢谢。”

而这个邻居也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认认真真应下,然后问她:“你吃早饭了吗?”

“哦,没有……”

司琛脱口而出:“那我给你做……”

两个人同时愣住。

嗯……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可以说算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人,一个冷漠,一个不算自来熟,结果一见面就吧啦吧啦说一大堆,这合理吗?

不过突然静谧的气氛很快被打破——

“……阿合,快来吃饭吧?”

她背后传来姜浆的呼唤。

乌合一扭头,姜浆脸上挂着微笑,他目光扫过司琛后笑容凝固,然后声音低下来:“阿合……在和他聊天吗?那……对不起,我打扰了。”

他表面这样说着,但内心慌得很,怎么说也是他找“它”来把乌合抢过来的,虽然这个人也是个冒牌货,但姜浆还是有点心虚。

这算是他这辈子干过最大胆的事情了。

司琛皱眉:那小子什么意思?这表情好像他欺负他了一样。

可乌合闻言就和他说:“没事,我马上去。”

然后她回头和他道别:“不好意思,改天再聊。”

“好。”司琛点头,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

他抿唇,莫名感觉很不爽。

可他在不爽什么?那个确实是人家的……

那两个字他就算是现在也不愿意补充出来——司琛没了出去散步的心情,转身回家去。

他……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只一面?只一眼?这么荒唐?

……

坐到餐厅里的乌合看着姜浆那委屈的小表情,不禁无奈的问:“怎么了?”

“你和他很熟吗?”姜浆一边说,一边想自己这话有没有问题。

他在欣喜过后就是害怕,他害怕她想起来,害怕她厌恶他——刚刚他们明明都被改了记忆了,却还能对彼此那么熟悉的聊着天,万一……万一“它”有纰漏呢?

面对姜浆的不安,乌合安慰他:“别想太多,就是邻居遇见谈了一下而已。”

“我们先吃饭怎么样?谢谢姜浆做的早饭。”

她笑容甜甜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姜浆不自觉蹭了蹭她的手心,然后满足的乖乖点头。

没什么,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这已经很好了,其余的他还想怎样呢?

姜浆正想吃自己盘子里的胡萝卜,就忽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动——

是“它”——等等!

“阿合。”

乌合喝了口牛奶,闻言就抬头。

“姜浆”目光在她眼睛那停留了很久,又落于她唇瓣。

“我能亲一亲阿合吗?”

“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