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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玉闻言点了点头,知道这些事她不该多问,只要照着吩咐去办即可。

我打了哈欠,跟彩玉前后脚的出了书房,今日这一道旨意算是领完了。

剩下的......便是养精蓄锐,将膝盖上的伤好好养一养,不能留下病根儿。

等到去了东海,也还是要保养着些......

万不可叫海风给本王吹出一副老寒腿来......不然等老了......可真要受些罪了。

从书房出来后,我背着手溜溜达达穿过了后花园。

经过园中茉莉丛时,忽然瞧见冬季里枯死的一丛茉莉,居然又长出了几粒儿嫩芽来。

我看的稀奇,瞪着眼睛俯身细看,却始终不敢伸手触碰,生怕自己手上失了轻重,将这几粒儿娇嫩的花芽碰坏了。

春风缠绵进了园中,绕着茉莉丛,似是在对着它低语,要它长的快些.....再快些......

不知为何,这几粒儿花芽如同长进了我心里一般。

带着一番缓慢生机,驱散了冬季里积攒下的苦楚。

我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起身伸展了两个膀子,野猫似的撒了个懒腰。

“春风里,花丛前,三月间,正是一年上进时......”

说罢了这一句,我又摇了摇头,扶着腰往西厢走去。

“还是等补完一个小觉再上进吧......春日这么长......想来......也无需着急的......”

......

夜里事多难眠,白日便长睡不起,自回了西厢,我这一觉险些睡死过去。

若不是梁管家赶着打更的时辰,进屋将我叫了一叫,只怕我能一鼓作气睡到明日去。

梁管家站在榻边,只说甲胄戎装都拾掇好了。

我从迷糊劲儿将自己拔了出来,坐在榻边歪着脑袋醒神儿。

梁管家话说完半天,我才后知后觉点了个头,点完头后,我又想起件要紧的事。

“梁叔,烦你把咕咕抱来......我有事要使唤他一回”

梁管家拱手称是,刚要出门去抱咕咕时,又回过头来,犹犹豫豫问了一句。

“王爷此番......”

我揉了揉眼睛,抬头一笑。

“是要去东海了,说起来......离着珠州还挺近呢”

梁管家眼角的褶子有些颤抖,眼中隐隐起了一层忧虑。

“东海?那是是叶宝泰的屯兵之地啊......这叶宝泰是太后娘娘的胞弟......手下水师雄兵二十万余......战船亦有千余条......王爷此去只怕......”

我见他老人家将一番话说的一句三停,不由就笑了起来。

“您这么一说.....我听着都害怕了......不若......咱们现下就收拾细软跑路?往南边儿走如何?我老早就想下一回江南了”

说罢,我又倒下身子往榻上一滚,自顾自的笑起来。

梁管家深知我这是玩笑话,却还是十足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王爷......娘娘当年逼着老奴立下誓言,唯一所求便护住王爷性命无忧......老奴始终不愿背誓而活......如今却......”

梁管家话未说完,我便从榻上爬了起来,伸手将这个照拂我多年的老人家抱进了怀里。

“梁叔,子戎年幼时,也曾同哥哥立下誓言,梁叔不愿背誓而活,子戎亦如是”

“遑论......丈夫死社稷,哥哥受三跪九叩天子之礼,便要为朝堂万民定下清明乾坤,子戎受两跪六叩亲王之礼,便合该为江山一统身先士卒......”

梁管家闻言,眼中隐约泛泪,知道劝我已是无用,只是垂头长叹。

“大儿佩紫绶......小儿着绯衣......严君亲受礼,慈母旧断机......”

我又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老人家有些佝偻的脊背。

“春草承雨露,惟恐朝日曦,愿持此日意,永报一春晖......梁叔,子戎欲报的春晖里头,有一半系于您肩头......”

“是以......梁叔一定要保重身子......等着子戎凯旋”

梁管家从来是个最妥帖不过的人,一辈子账目清楚,一辈子办事利落,一辈子不肯在人前失态。

此刻听了我的话,竟哽咽着抽泣起来,我瞧着心里难受,眼眶也悄无声息湿了湿。

其实除却母妃和华将军,世上最疼我的长辈,便是梁管家了。

这偌大一个璞王府,若没有他的操持,只怕万贯家财也不够我糟践的。

何况如今还娶了一个散财童子般华馨......

他老人家是母妃留给我的最后一个可信之人,就像古怀明,亦是父皇留给哥哥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人活一世,万般不易,也不知是从何时起,我心里竟有了这样多的牵挂。

梁管家,华馨,常京童,侍书,茉莉,彩玉,彩云,颜问慈,唐骄,还有......哥哥。

从前只愿做个痴玩等死的闲散王爷,活便风流死便埋。

可如今......唉......

摸爬滚打活了二十七载,眼看要过而立,风流倒也风流了一阵子。

只可惜风流过后,一颗心也被磋磨的皮肉翻卷,血流不止。

这话说与谁听都矫情的很,也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对着自己酸上两句。

梁管家在我这里哭了一刻钟,我哄孩子似的将人哄的收了声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