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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楚楚,深知她在忧心些什么:“你安心,本王应了你的事,一定做到”

楚楚轻轻点头,我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棂推开,明月清光又亮堂堂的落进屋里。

我倚着窗台闲坐,手上不自觉把玩着腰间的小葫芦,楚楚本要离去,见状又打趣了一句。

“王爷这腰佩好别致,非金亦非玉,不知是哪位公子相赠?”

我笑了一声:“是位如金似玉的公子所赠”

楚楚颔首而笑,不再言语。

我回头问道:“你可是住在这个客栈?”

“是”

“哪一间?”

“三楼拐角上的地字间,王爷窗下便是楚楚所在”

我点了点头:“好,叶宝泰手下若是察觉了你行踪,你只管窗边呼救,本王翻窗下去救你”

楚楚闻言,掩面一笑。

“多谢王爷......楚楚如今......倒有些羡慕那位金玉般的公子了......”

她说话的声音颇轻,好似怕惊扰了这一室月光。

我未能听清,便又开口问道。

“什么?”

楚楚摇了摇头:“在船上时,楚楚一直觉得王爷是个杀伐决断的烈性人,如今看来......王爷却是颗手软面软的菩萨心......”

我闻言赶紧摇了摇头。

“可别说这话,这点儿菩萨心肠发作起来,回回都能去我半条命,晦气的很”

说罢,楚楚仍是笑,起身离去时,开门关门的动静也轻轻巧巧,丝毫不肯扰人。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想起了旧年宫中那个穿着华服重冠的巫女。

彼时那巫女还不到十岁,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她坐在宝辇之上,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袖,抖着身子问我。

“六殿下......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我们死?为什么......”

我将她的手握住,拢在自己袖中,明明自己也害怕,却还是替她宽心。

“母妃说了,生祭童男童女只是仪式,并不真的以活人为祭的,你不要害怕,等仪式结束,父皇就会下旨送你回南疆了”

小巫女抬起头,眼中全是泪花。

“真的吗?”

我点点头,死死握住她的手,抬头看向宫道尽头的祭祀之所。

“真的”

......

咕咕飞来的时候,我还陷在回忆里脱不了身。

还是它用膀子扇了我一回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伸手托住了它。

见它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叹道:“总担心你飞丢了......”

咕咕闻言,像模像样的翻了一个白眼,我笑了起来,从它脚上取了竹筒。

【胡蒙、杨舒平已死,官位由新科举子所补,府中一切安好,王爷所问巫女,早年离宫后于珠州盐场做账房,如今盐场已散,去向不知】

我抱着咕咕起身将信纸烧了,又找来纸笔回了信。

【找,找到了就让影卫把人送到东海来】

我看着通篇白话的小信,觉得自己有些没文采,不过和梁管家通信,也就不讲究这些虚的,话说清楚也就罢了。

仔细将墨痕吹干后,便将这一封没甚文采的小信,封进了竹筒里。

咕咕似是困了,才在我手里待了片刻就闭了眼。

我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一路从京城飞到东海来,这对儿小膀子定是乏透了。

今夜就由它侍寝吧,明儿再启程回京也来得及。

......

隔日天明,咕咕扑闪着膀子从我怀里醒了过来。

我睡的稀里糊涂,猛然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个活物,当即就坐了起来。

生怕昨夜自己睡迷了,翻身压了它膀子。

咕咕喉咙里叫个不停,我伸手在它身上前前后后摸了一遍,见它没有损伤才松了口气。

“饿了吧?”

“咕”

我托着咕咕戴上面具,抬步就出了房门,门外有小伙计守候。

“哟,客官您早,小的这会儿给您送早饭来?”

我点头,又特意嘱咐了一句。

“再送一把脱了壳的白米来”

小伙计一看咕咕,当即明白了我要喂鸽子,是以又细看了看咕咕。

“客官,您这鸽子养的真精细,脖子上的翎毛都出亮光了!”

我托着咕咕一笑:“也寻常吧,就是比一般鸽子强些”

小伙计闻言称是,手脚麻利的去端早饭了。

及至喂完了咕咕,吃罢了早饭,我才托着它站到了窗边,啰里啰嗦的嘱咐道。

“回京城的路远,深山老林不能飞,林子里有大鸟儿要逮你,草原那头儿更不能去,那上头有鹰隼,你碰上就是个死,还有......诶!诶!你听我说完啊!直直的飞啊!不要乱跑!”

咕咕烦极了我这一篇话,不待我说完便振翅而去。

我看着它展翅上青云的模样,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才会变得这般婆妈。

见它飞远成一个黑点后,我便坐回桌前,拿出行军图细看,整整坐在房里想了一日的攻城之法。

最终定下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稍晚的时候,我唤来楚楚,叫她买通城中的小叫花,让这些小叫花满城散播一个消息。

说叶大将军在家中藏着一件龙袍,每每同侍妾行房时,都要穿着这件龙袍才能成行。

楚楚闻言不解:“若是要起这个传言,大可直接说叶宝泰要起兵造反,为何还要......”

我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默默叹了一口气。

“可见你没叫人骂过,百姓爱听的事无非三样,头一样是床笫之事的香艳腌臜,可博人一笑,二一样便是达官显贵的德行败坏,可供人一唾,三一样则是旁人的隐疾怪癖,可使人一惊,是以,唯有如此说,这个谣言才传的快,传的奇”

楚楚闻言点了点头,喃喃道。

“楚楚受教了”

我笑了笑,伸手抹了抹她脸上的草木灰。

“你也真是不讲究”

楚楚有些羞怯的摇了摇头,当即同我告了退,逃也似的跑了。

我在房中坐至晚夜落下,换了身夜行的衣裳便出了门。

今夜有个大事要办,还需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一趟城。

青石砌成的城门楼子不算高,以我的轻功,翻过去应该不难。

我深吸一口气,提着这口气就上了城门,及至站稳后,才得意的叹了一句。

“本王果然宝刀不老......”

可谁知还没得意完,脚下青石就打了滑,我冷不防就从城头上掉了下去。

万幸城外是漫无边际的软沙,不至把人摔死。

不然......若世人知晓璞王摔死在了城门楼子底下......那本王离着遗臭万年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