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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中明浑浑噩噩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的朝堂上,张中明受到一些人的蛊惑,第一个向官家谏言。

在张中明看来,英明神武的官家听到自己的谏言,定能幡然悔悟、痛改前非,朝堂上下一片和谐。

谁曾想官家不仅没有接受他的谏言,反而将他以及同道的大臣骂得狗血淋头,随后就拂袖而去。

朱着与王墍两位老前辈,以及许多大臣虽然据理力争,可奈何官家压根听不进去。

张中明为此非常失望,他找到御史台的几位好友,要他们与他一起死谏。

听到死谏这个词,这些好友就开始打退堂鼓了,反而劝他从长计议。

张中明一怒之下,当场与这些人割席绝交。

身为大宋臣子,做不到文死谏、武死战,还有什么脸面享受百姓奉养?

今天一天,张中明从六部到都堂,找遍了大小官员,可没人愿意陪他一起死谏。

最多只愿意形式上的死谏,真正用自己的性命去劝谏官家,没有一个人愿意。

有几个人劝张中明,虽然当今官家这次在奸人的蛊惑下,犯下了大错,可毕竟还有回旋的余地,没必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劝谏。

好好活着享受不香吗?

张中明毅然决然的拒绝了,官家既然做错了,那么臣子就必须劝谏,哪怕赔上自己的性命。

经历了多次打击的张中明,整个人都不好了,放衙之后浑浑噩噩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临安的街头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张中明却无心看这市井气息。

张中明的家位于清河坊的一条小巷内,他与娘子岳氏二人租了一个小院,平日里的生活倒也是平淡。

走到离开离家不远的小巷子,一个头上梳着双紒(ji总角)的小男孩一路跑到张中明身前,气喘吁吁的鞠躬道:“先生好!”

张中明看到这个小男孩,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摸了摸男孩的发髻,和蔼的道:“三郎,你跑这么快干嘛?小心跌跟头。”

三郎是张中明房东的三儿子,今年已经九岁了,在临近一家私塾里学了两年多了,平日里也喜欢跟在张中明身后听故事。

张中明与娘子只有一女,在老家那边父母带着,这几年他娘子却始终没动静,他娘子因此也没少求神拜佛,可希望为老张家传宗接代。

因此张中明对机灵的三郎很是喜欢。

“先生,今日我在庆春楼外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说的是岳王爷的故事,其中有一句话我不怎么明白,还望先生解惑。”

三郎的话让张中明笑了笑,最近一些时日里,讲述岳武穆、辛稼轩等英雄人物的先生越来越多,成为了如今临安最流行的活动,随口问道:“是什么话不明白啊,说来听听。”

三郎想了想:“好像是什么什么缩,什么千万人,吾……吾……”

张中明笑着接话道:“是‘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说到这里,张中明心里触动了一下。

“就是这句话!就是这句话!说书先生在说起一个狱卒问岳王爷是否后悔,岳王爷就是这么回答的。”

三郎十分好奇的问道:“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张中明迷茫的眼睛渐渐坚定,拍了拍三郎的肩膀说道:“这句话出自亚圣孟子的公孙丑章句,意思是经过自我反省之后,只要确定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即使有千万人阻扰、反对,也要披荆斩棘、勇往直前。”

三郎的眼睛亮了:“原来这句话是这样的意思,我明白了,谢谢先生解惑。”

说完之后,三郎就快步往自家跑去。

张中明笑着看着三郎的背影回家,这才迈步回家。

回到家里,张中明的娘子岳氏已经准备好了晚膳,就等着他回家用膳了。

岳氏的父亲也是得解的读书人,只是考了几次省试都未能得中,于是就回老家开了一家私塾,在耳濡目染下也会读书写字。

“官人,今日怎的回来晚了些。”

岳氏伺候着张中明脱下上衙的常服,披上家居穿的褙子。

张中明看着自己娘子,本来坚定的决心有些犹豫了,最终还是开口道:“娘子,等会你自己用晚膳吧,不用等我了。”

岳氏心里隐隐有些觉得奇怪:“官人,你在衙门里吃过了?”

张中明整了整褙子:“娘子,自今日起,我要绝食死谏!”

岳氏大惊失色,手中准备递给张中明的?帕掉到了地上,拉着张中明的衣袖万分焦急的道:“官人,你……你……这是为何啊?”

张中明不敢看自己的娘子,把头歪到一侧,一字一句的道:“娘子,官家受奸人蒙蔽,我身为御史理应犯言直谏,官家如果不听取谏言,我能做的也就只有死谏了。”

岳氏眼中含泪,带着哭腔的道:“官人,官家并非是那种无道昏君,这些年官家的所作所为你都是知道的,临安的百姓都在夸赞官家心怀百姓,是一个难得的好皇帝……有什么事让你非得死谏不可?”

张中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不希望她成为下一个唐明皇,大宋难得有一个雄主,我怎能任由她被奸人所蒙蔽?”

“思来想去,唯有我的一条性命,也许能让官家有所触动,这样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岳氏也是熟读儒家经典的,她不明白朝堂上的各种明争暗斗,却理解自己丈夫的行为。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在伤心之后,岳氏重新拿了一张?帕,在温水浸泡拧干后递给丈夫擦脸,问道:“官人,你还有要需要我做的?”

张中明轻叹一声道:“我死之后,你就找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嫁了吧,将卉娘好好养大,给她找一个好人家,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爹娘还有我几个兄弟供养,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岳氏眼含泪水:“相公,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好的活下去的。”

(即使是理学盛行的南宋末期,女子依然是可以带着自己的嫁妆改嫁的,而且如果嫁妆丰厚还非常抢手。程颐所说的‘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还有诸如什么‘烈女不侍二夫’,都要在明清时期才严格执行。

理学在南宋成为官方哲学,这还要到宋理宗时期了,他这个庙号有部分原因就是大力推行理学。

在此之前,1195年到1201年韩侂胄实行了庆元党禁,将理学列为了歪理邪说,朱熹也在此期间死去,相较于明清时期,这个时期的女子还是相对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