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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皇城。

完颜承麟正在向皇帝完颜守绪汇报:“陛下,宋国的两位使臣已经安排到会同馆,陛下随时可以接见他们。”

完颜守绪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后,突然问道:“承麟,你说此次宋国派遣使臣过来,除了西夏国的事以外,还能有什么事?”

完颜承麟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摇着头道:“陛下,臣才疏学浅,实在猜测不出宋国使臣的目的。”

前些年完颜守绪刚登基的时候,他还努力了一下子,重用了完颜合达、杨云翼、赵秉文等人。

等朝局稳定之后,就和大多数皇帝一样,完颜守绪就开始犯了疑心病。

先是重用近侍护卫等亲信集团,随后又是重用胥吏和酷吏,对完颜合达这种大将,更是一面让近侍去当监军,还经常更换将领的驻防地点。

完颜守绪最信任、最倚重的大将是契丹人移剌蒲阿,即便多次战败依然对他很是信任。

完颜承麟即便是皇室宗亲,可见到移剌蒲阿也得礼敬有加,所以现在完颜承麟很多话都不敢说了,开始学会了装傻充愣。

见到完颜承麟傻乎乎的样子,完颜守绪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承麟你下去吧,将宋国的两位使臣陪好,朕会让张天纲配合你。”

完颜承麟如释重负,脸上却是欢欣鼓舞:“陛下放心,臣一定陪好宋国两位使臣。”

看到完颜承麟走出大殿,完颜守绪叹了一声:“我大金宗室无人啊,承麟以前看着倒是挺精明的,实际却是个不堪重用的,哎,宗室之中无一人能为朕分忧,可叹可叹!”

完颜承麟出了皇城之后,这才轻松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皇城,也只能叹息一声。

如今的陛下,与刚登基之时那个锐意进取的陛下,简直是判若两人。

别说他完颜承麟只是普通的宗室成员,即便陛下唯一的亲哥哥完颜守纯,陛下因为听信谗言,都能将自己的亲哥下狱,如果不是皇太后拦着的话,完颜守纯指不定就会在牢里老死了。

要知道当今陛下的血亲兄弟就四人,其中两人早夭,活着的就只有荆王完颜守纯了。

亲兄弟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一个亲戚了。

……

酉时时分,完颜承麟亲自来到会同馆,接了真德秀与赵汝谈,还有要随行保护的宁忠,一同前往樊楼为他们接风洗尘。

完颜承麟与真德秀、赵汝谈三人同乘一辆马车,宁忠骑马在马车一侧,数十个金国卫士则在马车前后护卫。

马车之上,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谈判的事情,而是聊着风花雪月、风土人情,还有完颜承麟在临安遇到的趣事,三人倒是相谈甚欢。

“真学士、赵尚书,七十余年前(1155年),汴梁一场大火将原来的樊楼付之一炬,此后就没有再重建过。

此樊楼还是先皇迁都至南京后,仿照昔日汴梁的樊楼重建,形制、规模均有不如,连临安的丰乐楼也有差距,两位大使还请勿怪。”

完颜承麟正在述说如今樊楼的来历,他神采飞扬的侃侃而谈,没有了在皇城的如履薄冰,当真称得上是公子世无双。

赵汝谈心里感叹:“金国的宗室之中竟有如此人物,我大宋宗室之中,除了官家之外,却无一人有此风度才情。”

真德秀与完颜承麟也颇有好感,如果不是互为敌国,说不定还能成为挚交好友。

三人闲聊了约莫两刻,马车终于在一座三层酒楼前停了下来。

完颜承麟不顾自己金国宗室的身份当先下车,让赵汝谈与真德秀随后下车,招呼着两人来到最顶楼的包厢中。

三人才方坐定,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就如流水般端上桌,直到桌上摆满了这才作罢。

“两位大使,这里虽名为樊楼,却是空有其名,饭菜远不及丰乐楼美味,两位还请勿怪啊。”

完颜承麟表现得就好像非常好客的主人,十分的谦逊有礼。

他心里也很清楚,此时的大金国已经国力衰颓,不仅不再是大宋的【叔之国】、【伯之国】,还得必须依靠大宋才能勉力抵御蒙古人。

所以即使有不少女真人依然瞧不上大宋,完颜承麟却表现得很格外的热情且谦逊。

“完颜王子太可气了。”

真德秀客气了两句。

三人的宴席可谓是宾主尽欢。

这座樊楼能成为招待外宾的场所,自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海味虽然很少,难得一见的各色山珍却是应有尽有。

除了有美酒佳肴外,完颜承麟还安排了不少舞姬跳舞助兴,甚至暗示如果两人愿意,这些舞姬今晚就送到会同馆去。

真德秀与赵汝谈都是品行高洁之士,再加上他们现在身负重任,自然婉拒了完颜承麟的好意。

完颜承麟也不在意,吃饱喝足后就把两人送回了会同馆。

回到会同馆后,真德秀、赵汝谈和宁忠三人齐聚一堂,互相交流着自己的看法。

“真学士、赵尚书,今日我与金国的护卫百夫长在二楼包厢吃饭之际,旁敲侧击的询问了关于完颜承麟的情况,不过从他口中获知的情况,与我们猜测的大不一致。”

宁忠继续说道:“根据那个百夫长的说法,完颜承麟是未得金国皇帝的重视,尤其是最近两三年一直赋闲在家,直到前不久才受命接待两位大人。”

赵汝谈有些奇怪的道:“完颜承麟人品、学识俱是一流,虽然是皇室宗亲,却不会对金国皇帝有任何威胁,为何金国皇帝不重用这等宗室?”

宁忠摇着头:“末将这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些都是我旁敲侧击来的,不一定与真相相符也说不定。”

真德秀沉吟片刻道:“如今金国局势纷乱,为了能准确摸清金国的情况,我建议明日就与军情司在汴梁的探子联系。”

赵汝谈与宁忠想了想,都同意了真德秀的建议。

军情司的探子一向都是绝密,也只有获得枢密院授权的使团,在正使、副使、护卫队队长同意的情况下,才能打开有与军情司探子联络办法的密信。

真德秀想了想又说道:“宁将军,明日你让几个身手好的兄弟,换上当地百姓的服饰偷偷出去,暗访汴梁百姓的情况,说不定我们就能依此推测出金国的真实境况。”

宁忠点头道:“真学士放心,我保证没人能发现偷溜出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