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我又可以喝酒了吗？
“什么？”李浩然不知王凯说了一句什么话，反问道。
“火灾无情人有情。”王凯看着李浩然，再次重复了一次。
李浩然干咳了两声。他明白王凯说的是什么。有点尴尬。在风格宾馆里，他和刘宇西被大火困在狭小密不透风的卫生间，差点就以为要嗝屁了。没想到的是，在最后的危急关头，在迷迷糊糊以为快要见上帝的时候，几个消防员破门而进，将他们解救了出来。
那时，他的意识已经快要糊了，而刘宇西已经昏迷在他怀里。
如果不是火灾，如果不是在现场，他们俩人很可能就会被人误解为在干某些坏事。消防员把他们从卫生间里抬出来的时候，李浩然很快恢复了常态，而刘宇西却因为昏迷被送进了医院。
李浩然倚在警车边，假装喉咙很难受的样子，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口。他的喉咙很难受。呛了这么多烟，又蒸了那么长时间的桑拿，的确又渴又难受。
放下水瓶，李浩然相视左右，以为王凯不会再看他，但好像王凯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他仍然能感觉到王凯的目光，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目光。
李浩然只能再次干咳几声，一边骂咧，“这该死的大火。”
“对，该死的大火。”王凯重复了他的话。“不过，火灾无情人却有情。”
“我应该说句谢谢吗？”李浩然说道。他很清楚这次危机，王凯在其中的作用。当时王凯就在他们的对面大楼。如果没有第一时间找来消防员，他们未必能挺过这次困局。
“你可以说声谢谢。但我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个。”
“那你对哪方面感兴趣？”李浩然眨了眨眼，问道。
“我感兴趣的是，你们上床了吗？”
李浩然看着王凯，试图从王凯脸上看到他开玩笑的表情。这样的问题，好像并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国人就是这样，对“上床”、“性爱”这样的词很敏感。特别是他们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李浩然很明显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对他们谈论的话题很感兴趣，他甚至能看到靠得近的警察都已经侧过身子、竖起耳朵在听。
“什么？”李浩然不得装聋作哑，装作没听清。
没想到王凯一本正经，依然重复了一次，而且这次的声音更加大，更加清楚。
“你觉得呢？”李浩然笑了笑。他知道在这种场合下，多辩狡辩都没用。事实再清楚不过。任何人看到他们在卫生间里相拥的姿势，都会觉得他和刘宇西的关系不简单。当然，这不仅仅是姿势的问题。
“你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李浩然说道，“如果我们不把衣服脱下来，用来堵门缝，或许我们早就挂了。”消防员发现他们的时候，他和刘宇西两人都赤身裸背，身无一物。一男一女，赤身相拥，这才是最要命的。
“嗯。我觉得脱衣服的理由站得住脚，但问题是，你们为什么要抱在一起？”王凯说道。
为什么要抱在一起？是当时意乱情迷？还是水到渠成、情到浓时身不由己？李浩然一时无法回答。
“所以，这就是你要救刘宇西而放弃王大顺的理由？”王凯再次问道。
李浩然心中一凛。
王凯又接着说道：“我们在现场发现，王大顺就呛死在房间里。不过，从现场看，他死之前，应该被人挪动过。而在他的附近，我们同时也发现了刘宇西的痕迹。这些证据，足可以推断，是有人挪动过王大顺，但在发现刘宇西之后，那人又把王大顺放了下来，转而先去救刘宇西。对吗？”
“对，我当时是想着的是女士优先，等把刘宇西安顿好，我再回头救他。”李浩然心情莫名有些沉重。一个警察，活生生死在他的眼前，而他的死又跟自己有关，这不得不令人悲伤。
“不，我想说的是，当你发现卫生间是密闭空间时，你根本就没有想救王大顺吧。”
李浩然默然。不得不承认，王凯所说的就是事实。一个狭小的卫生间，根本容不下三个人。他和刘宇西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之中的万幸。
在生死面前，明哲保身，是本能，还是他不想救？他不想过多的思考。摆在眼前的是，的确有警察死了，而且他是间接责任人。他应该感到愧疚，哪怕一丝丝愧疚也行。但令人惊讶的是，他并没有感到愧疚，相反，他感到有一些轻松。是因为王大顺跟他有过节吗？
两人一阵沉默。现场的警笛声喧嚣，人声嘈杂，但李浩然却一点也没感觉到。
“算了。”王凯主动打破沉默，“我会安排好他的后事，你也不用太自责。”
“谢谢。”李浩然很真诚地道谢。王凯就是这样，是与非、对与错面前，永远选择的都是最有利的。
“不过，现在你要头大的是，现场死的人除王大顺之外，还有人死了。”
“谁？”李浩然惊讶地问道。
“刑宗胜。”王凯苦笑了一声，说道。
李浩然心中一沉。刑宗胜重伤。这的确是警方的失职。
“怎么回事？”
“缺氧致死。”王凯说道，“凶手引爆炸弹，引发了七楼的大火，刑宗胜被堵在房间，没能出来。”
“这作案手法，跟之前的案件有些不一样。”
“对，的确不一样。”王凯说道，“但我想说的是，凶手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干的事，提前在风格宾馆里设下圈套，就等着我们上钩。以前你说过什么？哦，对，钓鱼。我们设定的行动代号好像也叫钓鱼行动。”
“嗯，钓鱼行动。”
“你不觉得很讽刺吗？”
“还好。”
“我们以为我们是渔夫，没想到却成了别人眼里的鱼。”
李浩然耸了耸肩，“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
“是不是我们内部有人透了消息？”
“应该不会。”李浩然说道，“这个消息难道不是我们自己放出去的？风格宾馆七楼701房间，在此守候，不见不散。”这的确是他们设定计划的一部分。通过新闻发布会，他们特地说明了刑宗胜在风格宾馆的消息。而在此之前，他们还做了一些事情，比如让刑宗胜大放厥词，故意激怒屎壳郎杀手，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把时间、地点写在脑门上。他们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引屎壳郎杀手主动找上门。
对，屎壳郎杀手的确如他们所愿，准时准点找上了门。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屎壳郎杀手提前做了准备，还设好了圈套，让警方毫无察觉地进了套。
损失惨重。一个警察，一个证人。
这损失无法让警方承受。
既然无法承受，就必须有人背锅。
李浩然很清楚这一点。他就是当仁不让、合适得不能再合适的背锅侠。
“所以，我又可以喝酒了，是吗？”李浩然说道。
“不，不是。”王凯依然一脸的寒霜，“我想说的是，你还得再克制一会，如果非要给一会加个时间限度的话，我希望是抓到那只臭虫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