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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东来身穿兽场制式黑色袍服,绿豆大的眼睛泛着商人特有的奸滑。

兽场金银铜铁四级管事中,他属于铜级,这职位不高不低,对接的客户群体主要是赤霄城内有一定资产的平民。望着被杂役带过来的客人,张东来一头雾水。

在兽场干了十多年,他也算见多识广,带老虎来的,带妖兽来的,带男人来的,带媳妇来的,带别人媳妇来的……他都见过,可带婴儿来的,他真没见过。

“公子,我们这里不收孩子。”

“别胡说,我来买兽。”耿昊回答道。

张东来一愣。

可很快,他就换上了一副欢迎光临的职业笑脸:“恕我眼拙,鄙人张东来,公子里边请。”

……

“奶...…牛,应该是牛吧?”

听完耿昊要求后,张东来有些发懵。

他将脑子里的野兽,妖兽,乃至蛮兽的信息过了一遍又一遍,可怎么也找不到奶牛这个称谓。

“奶牛当然是牛。”耿昊理所当然回应道。

“妖兽?”张东来小心问道。

耿昊皱起了眉头。

“蛮兽?”张东来心里开始发抖。

耿昊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这个世界不盛行喝兽奶。

在许多人看来,无论野兽还是妖兽,都是同人类争夺生存空间的天敌。

抓到野兽后,杀掉吃肉,控制起来耕田犁地,拉车运货,充当坐骑,甚至送进兽场给大家取乐,都可以接受。可要是把一只野兽好吃好喝地供养起来,只为取奶……

嗯,疯子才会这么干。

再一联想到张大嫂和翠嫂的体格......奶量足的都够喂饱大人了。这种情况,谁还喝兽奶啊?

“你这里有刚好出产奶水的野兽吗?”耿昊不死心问道。

“公子说笑了。要出产奶水,必然要先产崽。不提野兽产后虚弱要人照理,就是那些小崽子,谁会有耐心把它们养大?城外,什么样的野兽没有,抓来,魂符一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省事儿的很。”张东来笑着回答道。

魂符,四大天宗之一黑木林的特产。

主要功用便是控制兽类。魂符分不同等级,最低级的魂符价格十分低廉,便是凡人也负担得起。

耿昊苦笑。他把事情想简单了。

耿东来瞧瞧耿昊怀里的孩子,终于回过味儿来:“公子是想要兽奶喂孩子?”

耿昊点点头:“张兄可有办法?”

张东来稍作沉吟,说道:“产崽儿后的母兽,虚弱不假,但也更加凶狠。这时候靠近,他们是真的会拼命的。”

“这事儿,难办啊?”捋了捋稀疏的胡子,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耿昊。

耿昊一怔。

难办,不是不能办。

这些商业上的套路,他可不陌生。

心思转动间,他从袖口掏出两张五千两银票放在桌面,又用食指扣了扣桌子。

“一点儿心意,还望张兄笑纳。”

张东来眼角扫过银票,笑的更灿烂了:“好说,公子三日后再来。保准可以领走一只乳汁丰厚,温驯听话的母兽。”

说罢,他开始着手准备字据。

就在这时,一杂役慌慌张张跑进来。

“张管事,不好了,后院那头牛兽难产,怕是不行了。”杂役气喘吁吁大叫。

“什么?”

张管事面色一变,猛然起身:“怎么做事的,不是叫你们好生看护了吗?”

“她要没了,咱们都得抵命。”

“我们可是把它当大爷养着。为了助她生产,还特意请了一个接生稳婆,可是,稳婆也没给牛接生过啊?”小杂役委屈地抱怨道。

张管事狠狠瞪了一眼杂役,连耿昊也顾不得理会了,急匆匆往后院奔去。

牛兽?难产?

耿昊心中一动,起身也跟了过去。

后院,一只牛兽虚弱地躺在地面。

她足有三米长,横卧在地面也有半人高。全身雪白,仅屁股上印有一个黑色圆斑状胎记,尤为醒目。

见到张东来走近,她也没有什么反应,而是伤心地盯着身旁气息奄奄的小牛犊。鲜血正从她身下汩汩流出,稳婆手忙脚乱地帮忙止血,却越忙活血越多。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头牛兽连同她刚出生的孩子,都要死了。

见此,张东来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这是怎么回事儿?”耿昊一脸怒容。

刚说好兽场没有产奶的母兽,结果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任谁也会有意见。

苦笑两声后,张东来看向耿昊,解释道:“公子误会了,这只牛兽不属于兽场。而是位大人物寄养在这里的,我们自然无权贩卖。”

“大人物?”耿昊嗤笑一声。这种听起来就像托辞的话,他傻了才会信。

“那我倒要好好听听,是什么样的大人物,能破掉剑阁兽场千百年传下来的规矩,代为照看一头生产的母牛。”

张东来抬手指指东方。

“夫子,东行。”

耿昊笑容僵在了脸上。

……

细数近些年来赤霄城发生过的大事,排在首位的,既不是三千剑修冲天而起驰援剑门关。也不是雾隐山脉奔涌而出的兽潮兵临城下,困城十日,而是大夏文院的一位穷酸老书生路经赤霄城,东出剑门关。

老书生,其名孟夫子。

成名前,他不过是皇朝内,一座声名不显书院内的教书先生。

那一日,渊魔突袭皇朝腹地,十万渊魔自空间裂隙涌出,逢人便杀。他们深入皇朝,有死无生。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让皇朝流血。

学子,教员,护卫修士拼死反抗,然而,他们的反击,在成建制的渊魔军武面前,无疑是螳臂当车。

值此危难之际,布衣青衫的孟夫子走上了历史舞台。他手持书卷,腾空而起,朗声高歌: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

正气歌下,文气浩荡,汇聚成千里长河。长河自九天激荡而下,冲洗人间。

顷刻间,十万渊魔化为灰烬。

孟夫子人间显圣,登临绝顶之巅。

这样一位大人物,到哪里都会搅动天下风云。他为何来到赤霄城?又为何离开大夏皇朝?东出剑门关走进莽莽大荒背后藏着怎样的隐秘?一时间,众说纷纭。

但无可否认的是,他为大夏皇朝留下了一段传奇。如今,很少有人敢提孟夫子的名讳,多以夫子代称。

给张东来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拿孟夫子来做挡箭牌。要知道,文修身具文心,修的是天命,神通言出法随,是真的可以远隔千里杀人的。这样的大修士,没人敢轻易冒犯。

“夫子的牛,你也敢养死?”

耿昊瞠目结舌。他看张东来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也不想啊。”

张东来嘴巴苦得像是吃了黄莲。

“你说这不是坑人吗?”

“来时,这牛可没显露出怀孕迹象,可夫子离开后,她的肚子便一天比一天大,找人看过,才知道是怀孕了。也是奇怪,她整整怀了十年的胎,直至今日,才生产。”

“早知道这头牛这样难伺候,我就是拼着老命不要,也要劝阻场主拒了这桩买卖啊。”

张东来一肚子苦水,抱怨连天。

“张兄盘子很壮啊,那位的生意,你们也敢拒?”耿昊冷笑道。

张东来砸吧砸吧嘴,更苦了。

此时,小兽已经好久没动静了,那头牛兽瞧上去似乎也要不行了,看得出来,她是通人性的。眼看死亡将近,他眼中除了哀伤外,没有丁点儿恐惧。幼子早夭,她心中已经没有任何对生的留恋。

见此,耿昊若有所思。

“这牛,应该是灵兽吧?”他问。

“自然是灵兽,毕竟主人是夫子。可除了听得懂人话外,也没见她用过什么神通?”张东来回答道。

立时,耿昊心中冒出来个一箭三雕的好主意。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如果我能救活他们,可否让我代为喂养这对儿牛兽?”他问。

张东来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绝处逢生的喜悦,他一把抓住耿昊胳膊。

“你有把握?”

“细说起来,这牛还是有些神异的。任何术法落在他身上都无效,要不是因为这,我早就叫来精擅疗伤恢复的修士来为她止血了。”

咬咬牙,耿昊决定赌一把:“可以试试,总归不会比现在的结果更糟糕。”

他无法修行,身若浮萍。

如果这次的事情办成了,那可就真为平安堂找了个了不得的靠山。

张东来略一思索,决定死牛当活牛医:

“公子尽管施为,即便失败,我等也绝不会怪罪公子半分。”

耿昊心中大喜,可转念间,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为难神色:“张兄,我不怕治不好,我怕的是治好啊!”

张东来一愣:“什么意思?”

耿昊:“治好她,你们舍得让我带走?”

张东来恍然:“公子通透,我这就去向场主汇报。有她作保,必不会有人为难公子。”说罢,他便作势要离开。

耿昊摇头。

“不用,时间上来不及。”他指了指牛兽,说道,“让我跟她说两句话即可。”

张东来莫名所以,思虑片刻后,他摆摆手,示意稳婆和杂役退开。他有些好奇耿昊会怎样解开这场信任危机了。

耿昊抱着孩子,径直走到牛兽身旁。

“牛前辈,如今什么情况,想必你也心知肚明。我有一法,或许可以救你和你的孩子。失败了,自然是天命难违,但若侥幸成功了,还请你跟我回家,将奶水分润给我怀中孩子一份。”

接着,他苦笑一声。

“当然,如果治好你后,我没能走出这个院子,烦请您将来跟你的主人,原原本本将这件事情陈述一遍,可好?”

牛兽勉力撑开眼皮,眼中似有星辉闪烁。她打量了耿昊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好家伙,这位小兄弟好手段啊!

张东来心中赞叹。

治不好,自然万事休提,治好了,有牛兽担保,谁敢害他性命,孟夫子的通天手段下,有什么事儿能瞒得住。

算算,他白得了一头灵兽,喂养孩子的问题解决了,还抱上了一条大粗腿......

这是赚麻了啊!张东来目瞪口呆。

另一边,耿昊神情严肃地将耿耿放在牛兽身侧:“还请前辈代为照看一番,我这就医治您的孩子。”

说罢,耿昊从怀里摸出一套银针,这是他在草药铺翻找出来的。毕竟是有手艺的,他揣在身上,是为了以备不时之用,谁成想,还真就碰上了机缘。

“耿大仙保佑。”

耿昊双手合十,默念一声。而后,他手捏银针,一针扎进了小牛的天门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