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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杨师厚兵败而亡,婉儿千里追爱。

杨师厚带领200士兵回到了东京,杨师厚刚回杨府,就摔倒在院子里了,婉儿赶紧扶起杨师厚,见自己父亲满身血迹,头发蓬松,憔悴不堪,甚是心疼,豆大的泪珠一拥而出,问道:“父亲,您这是怎么了?”杨师厚用微弱的语气回道:“我恐怕不行了,乘着我还有一口气在,我要进宫面圣”。

婉儿说道:“您已经成这样了,就好好在府中静养几日,等您身体好了再去行吗?”杨师厚回道:“性命攸关,生死存亡之际,不去不行啊!”婉儿问道:“什么事这么严重啊!”杨师厚回道:“都怪父亲无能,致使30万大军全军覆没,此乃死罪,非但父亲性命难保,恐怕还会连累到你和族人”。婉儿说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女儿不怕”。

杨师厚言道:“你休要胡说,你正值青春年华”。婉儿回道:“女儿从小与父亲您相依为命,若您不在了,女儿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杨师厚说道:“为父已是风烛残年,本来就活不了几年了,可你不同,你还有大好时光等着你了,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婉儿回道:“可女儿不想看到父亲为了女儿,去卑躬屈膝,去低声下气”。杨师厚言道:“父亲技不如人,遭遇大败,实在是无颜回来。强撑着这一口气,就是为了向陛下负荆请罪,让他不要迁怒于你,保住我杨家啊!”。婉儿回道:“既然父亲决心已下,那女儿愿意陪着父亲一块去求陛下”。杨师厚回道:“好女儿,为父果然没有白疼你”。

朱友贞听闻梁军大败后气得直吐血,禁军统领皇甫麟劝道:“事已至此,请陛下保重龙体”。朱友贞怒道:“朕真的想不明白,杨师厚久经沙场,能征惯战却被李存勖打得落花流水,将我梁国精锐之师损失殆尽,真的是该死”。皇甫麟回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杨太尉对朝廷尽心竭力,对陛下又有辅佐之功,请陛下看在杨太尉劳苦功高的份上,饶杨太尉一命”。朱友贞怒道:“功是功,过是过,何况他这次一败涂地,让梁国颜面扫地,真是罪该万死,功过岂能相抵?朕尤其一想到30万精锐无一生还,朕就意难平,恨不得将杨师厚碎尸万段”。皇甫麟问道:“陛下难道真的要将杨太尉处死不成吗?”朱友贞反问道:“他犯了如此大的过错,处死他难道不应该吗?”

突然太监总管钟阳进来言道:“杨太尉和他女儿杨婉儿在殿外求见陛下”。朱友贞回道:“让他们进来吧”。钟阳喊道:“陛下有旨,宣杨师厚,杨婉儿进殿”。

只见杨师厚父女背着藤条缓缓走入大殿,杨师厚面色苍老,走路也是颤颤巍巍的,这一切朱友贞看在眼里心酸不已。

杨师厚和婉儿跪下言道:“罪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友贞回道:“爱卿平身吧!”杨师厚还是跪着一动不动,朱友贞不解问道:“爱卿,你为何不起?”杨师厚回道:“罪臣自知罪孽深重,特来向陛下负荆请罪”。朱友贞说道:“爱卿,你又何罪之有呢?”杨师厚回道:“罪臣不听陛下忠告,刚愎自用,致使几乎全军覆灭,罪臣万死不足以抵其罪,请陛下治罪”。

朱友贞说道:“按理说太尉你跟随先皇南征北战,打过多少仗,这次为何败得如此彻底呢?还是李存勖是神兵天助?朕真是冥思苦想亦不能通”。杨师厚回道:“是罪臣愚昧无知,求战心切,中了李存勖的埋伏”。朱友贞说道:“朕怎么听说是袁昌翼出的奸计?”杨师厚回道:“袁昌翼是在李存勖营中,出没有出奸计,罪臣就不得而知了”。朱友贞怒道:“朕悔恨交加,当初为何没有杀了袁昌翼?果然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杨师厚回道:“都是罪臣无能,才会酿成大败,罪臣愿一死来祭奠死去的将士亡灵,也来平息陛下的心头之怒”。朱友贞言道:“此事不急,朕还听说是若不是袁昌翼放你一马,你可能就命丧黄沙了,有没有这回事?”杨师厚答道:“确有其事”。

朱友贞大怒道:“你身为堂堂大梁太尉,被人打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和当年败走华容道的曹操有何不同?你真是丢尽了我大梁的颜面”。杨师厚回道:“罪臣也是无地自容,羞愧难当”。朱友贞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自裁?还有何脸面再回来?”杨师厚回道:“罪臣厚颜无耻回来,只是想当面给陛下您一个交代,罪臣生是梁国的人,死也是梁国的鬼,即使今日陛下将罪臣凌迟处死,罪臣也无怨无悔”。

朱友贞见杨师厚认罪的态度如此诚恳,急忙宽慰道:“太尉对朕忠心耿耿,朕是知道的。当年若不是太尉鼎力相助,朕离这个皇位恐怕有十万八千里之遥,太尉对朕的大恩大德,朕心中有数”。杨师厚回道:“罪臣不敢居功”。朱友贞说道:“太尉也不必自谦,可你这次实在是难辞其罪,满朝文武更是对你口诛笔伐,朕也不能公然徇私包庇”。杨师厚回道:“罪臣不求宽恕,只求陛下秉公执法,以堵住这悠悠之口,还朝廷一片清明”。朱友贞回道:“但话又说回来了,你对我大梁也算呕心沥血,尽心竭力,那就功过相抵,你回府先养好身体再说”。杨师厚回道:“陛下之言,让罪臣更加无地自容”。朱友贞说道:“你养好身体,再一雪前耻,扬我大梁国威,”。杨师厚回道:“多谢陛下宽宥,罪臣感激涕零,罪臣告退”。

婉儿扶着杨师厚亦步亦趋出了大殿。皇甫麟问道:“陛下为何突然改了主意?”朱友贞回道:“他虽然这次有错,但他态度诚恳,加之先前对朕有恩,朕真的不忍心治他罪”。皇甫麟回道:“陛下隆恩浩荡,他一定会铭记于心的。只是臣观太尉体态臃肿,脸色苍白,血气不通,恐怕已到灯枯油尽了”。朱友贞回道:“那就让太医去诊治,一定要保住太尉大人的命”。皇甫麟回道:“臣遵旨”。

自从杨师厚回到杨府后,因朱友贞对他没有多加为难,他心里更加羞愧难当,经常在梦里梦见30万大军的亡灵,让他更加自责不已,身体也是每况愈下。御医也是束手无策,药石不灵,已到生命的尽头了。

杨师厚自知自己已到大限将至的时候了,叫来婉儿交代后事。杨师厚对其说道:“为父恐怕活不过今晚了”。婉儿闻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回道:“爹,你不许胡说,你一定要活着,看我风风光光出嫁”。杨师厚说道:“为父也想看你出嫁,可是为父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已经等不到那天了,上天不给为父这个机会,这也是为父这一辈子最大的憾事”。婉儿回道:“那我就去给您遍访名医,无论花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治好您的病”。

杨师厚说道:“没用的,再不要白费功夫了,为父有几件事交代你,你务必记下”。婉儿回道:“父亲请说”。杨师厚说道:“第一件事我死后,陛下一定会清算我们杨家的残余势力,当那时肯定会有人恶意栽赃,落井下石,你处境将会举步维艰,你一定要变卖家产,遣散府中佣人,然后离开京城”。婉儿问道:“陛下真会那么残酷无情吗?”杨师厚回道:“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不可肆意揣摩,你照我说的做”。婉儿回道:“女儿记下了,可女儿离开京城,能去哪儿?”杨师厚回道:“你不是一直喜欢袁昌翼吗?你就去找他吧!”杨师厚回道:“今时不同往日,那时他与公主有婚约在身,如今他与公主已无任何瓜葛,你就大胆去追求你的幸福去。他有情有义,值得你托付终身,为父也会在天下为你加油祝福的,若你们有缘,能比翼双飞,你们就到为父的坟茔前告诉为父一声,为父也就能含笑九泉了”。婉儿回道:“女儿记下了”。

杨师厚言道:“梁国内忧外患,灭亡恐怕已是在所难免了。你告诉袁昌翼让他进京城时,千万勿扰百姓,亦不可烧杀抢掠,还有就是尽可能留陛下一条性命吧!”婉儿回道:“陛下对您已经这样了,您还替他着想?”杨师厚说道:“为父受先皇和陛下的恩泽,才会有今日的荣耀,做人要知足常乐,也要感恩戴德”。婉儿回道:“不管您怎么说,女儿都不能答应这条”。杨师厚有点情绪激动,咳嗽了几声,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快答应为父,快答应为父,难道你想让为父死不瞑目吗?”婉儿见状回道:“爹,您别动气了,女儿答应您就是了”。

杨师厚言道:“为父致使无数人家破人亡,罪孽深重,也无颜面对梁国父老乡亲,你替为父给穷苦百姓发一下吃的用的,聊表为父的愧疚之情”。婉儿回道:“女儿明白”。杨师厚说道:“最后一件事,就是为父死之后,丧事一切从简,不可铺张浪费,也不可劳师动众,还有你也不必为父亲守孝”。婉儿回道:“女儿记下了”。

婉儿自己父亲半天没有反应,一摸才知早已没了气息,婉儿顿时泪如雨下,忙让家人准备后事。

杨师厚死后,朱友贞感念其昔日功劳,特下令追赠其为太师,并让其陪葬宣陵。

三个月后,婉儿变买完家产,悉数分发给了京城的穷苦百姓,遣散完佣人后,就踏上了寻找袁昌翼,追求自己幸福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