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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严良和叶离秋依约来到溱风酒楼,刚到门口,就有小厮热情地迎了上来,领着二人往顶楼包厢而去。

刚一进门,只见包厢里坐着一位衣着锦绣的年轻公子,神情倨傲,两眼睥睨,正悠然品茶。见严良到来,一个冷漠的目光朝他瞟来,透着些许鄙夷之色。

在公子身后,站着两个高大威武的护卫,面如斧凿,凶威凛凛,手里还带着刀剑。另外还有两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一胖一瘦,正毕恭毕敬地分立一旁,不苟言笑,神态中透着无比的敬畏之色。

“这位是……”

严良一眼看出这年轻公子身份非凡,赶忙躬身施礼,将征询的目光投向那两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人。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那二人应该就是马老爷和黄老爷。

在小厮将包厢的门关好以后,稍胖的那位马老爷躬身介绍道:“严会长,这位是六王爷世子,梁烨,梁公子。”

世子!?严良听得一惊,脑海中闪过片刻的空白,紧接着赶忙躬身拜道:“小民严良,见过世子。”

梁烨冷冷地望着他,定睛打量片刻,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护卫当即捧着两块翠玉原石放到了桌面上。

“严良,这里有两块石头,你来给我瞧瞧,质地如何。”梁烨目不斜视,冷淡说道。

严良心里暗暗一凛,急思片刻,定了定神,没有过多言语,径直走上前去,抓起其中一块石头仔细打量起来。

梁烨目光冷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神中透着一丝忌惮,又带着一丝戏谑与玩味,仿佛狮子看向一只弱小的羔羊。

严良能感受到他那锐利的目光,却是恍若不觉,自顾镇定地看着石头。

这时,梁烨站了起来,一手拿着把折扇,一手背在身后,开始在严良身边缓缓踱着步子。包厢里安静至极,无声的压迫感,弥漫在众人心间。

叶离秋戒心大起,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致,将梁烨的每一丝动作都尽收眼底,仿佛鹰隼凝视。

等了片刻,严良仍在看着石头,梁烨踱步至一个护卫身边时,“唰”的一声,陡然从护卫手中抽出长剑,寒光一闪,剑尖直朝严良刺去!

叶离秋动若扑兔,迅若闪电,剑尖尚未触及,她已先一步赶到严良身畔,两指一夹,将剑尖死死夹住,再难前进寸许!

“放肆!”护卫一声怒喝,快步上前。

“离秋!”严良一声低喝,抓住叶离秋的胳膊,对她递去一个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梁烨厉目如炬,眼神中凶光闪闪。严良本有一丝惊惧,深深一个呼吸之后,神情变得冷峻淡然,不露丝毫胆怯。

叶离秋犹豫片刻,松开剑尖,往后了两步。那个满脸凶相的护卫,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之后,也退回了梁烨身后。

“世子眼光不错,这石头质地上乘,应该能切出点不错的东西。”严良将石放回桌面,微笑着说道,对近在眼前的剑尖视而不见。

梁烨的目光愈发狠厉,严良毫不退避地与他对视,不存丝毫侥幸之念。就对方展现出的这种态度,他心知对立已成定局,不可能有回转的余地。

而且仔细一想,就算对方有意求和,他自己也根本没有选择。双方的阵营,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定好。

“严良,此刻我若一剑杀了你,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你的两位岳父大人能拿我怎样?”梁烨冷笑着道。

“世子乃皇亲贵胄,身份尊贵,我们自然不能把世子怎样。”严良淡然笑道。

“那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可以一剑杀了你?”

“不可。”

“哦?为何?”

“水陆大会在即,我是本届大会南齐省的商界代表,您若杀了我,必会给此次大会造成轰动。没了我,南兴商会就会分崩离析,省内的一系列举措都无法在进行下去,朝廷的计划将被打乱。

皇上正愁抓不到您家的把柄,您若无端杀了我,搞不好会被皇上抓住机会追究到底,到时给您来个抄家流放。您堂堂世子,跟我一介草民弄个鱼死网破,何必呢?”

听了这话,梁烨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一片,手中的长剑都开始变得微微颤抖起来。

面对他那噬人的目光,严良丝毫不惧,淡然笑道:“世子,我如约前来赴宴,您看,要不要去让伙计上菜?”

梁烨狞声一笑,忿然收回长剑,摆了摆手道:“今日咱们算是正式见过了,等你到了云岚省,到时自有人好好招呼你!”

严良暗哼一声,拱手道:“那小民就先告辞了。”说罢跟叶离秋转身出门而去。

“相公,你这么轻易就跟那世子翻脸啦?”回去的路上,叶离秋小声问道。

“他一上来就拿剑指着我,我想不翻脸也没用啊。一切都是形势所逼,咱们没有选择,避无可避。”

严良想了想,嗤声道,“也好,看样子咱们没站错边。这个梁烨行事冲动,毛毛躁躁,根本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想必那位六王爷也好不到哪去。”

叶离秋叹道:“这些年边防失固,内治混乱,很大原因就是党争所致。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咱们却还在内斗,当真是愚不可及。”

严良听得感叹,“自古以来,帝王之家都是亲情凉薄,权欲熏心,骨肉相残之事历朝历代层出不穷。在这些皇族贵胄眼里,苍生黎民贱如蝼蚁,不过是他们登上权利之巅的垫脚石而已。所以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叶离秋挽着他笑道:“相公做的事情才是真正为百姓好,要我说,若是由你来治理这天下,老百姓才真正有好日子过。”

严良听得一笑,看了看四周,小声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乱说,若叫别人听了去,我们一家的脑袋都不够砍。”

“我知道啦,随口说说而已。”

……

第二天,忙完一天之后,严良又收到晚宴邀请。从常伯手中接过请帖,打开一看,不由眉头一挑,请帖的署名写着蒋云中,正是那位江宁总兵。

“哟,蒋大人也来省城了,难道是老爷子替我安排的饭局?”他本就想让许信给他引荐,见人家主动发了请帖,哪敢怠慢,当即就跟叶离秋一起去往城中的一间兰月酒楼。

蒋云中跟许信有点交情,加上邀约地点还是在自家的酒楼里,这叫严良安心不少,不像昨日那般提心吊胆。

到了酒楼进了包厢,放眼一看,嚯,包厢里又是坐了一圈人。

一个五大三粗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在他身边坐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笑意和煦。男人身边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花容月貌,姿颜上佳。

其他还坐着五六个富贵逼人的男子,个个脸上都带着谦恭的笑容,见他到来,立马起身相迎。胡子大汉跟身边的中年男人,还有那位姑娘,则是安坐原地,并未起身。

那五六个站起来的男人,严良基本都认识,先前他们全都到会所去拜访过。严良清楚地记得,这几人全都是江宁省的顶级富商。

至于那胡子大汉,不用说,肯定那就是那位总兵大人蒋云中,严良跟众人招呼一句之后,连忙向他躬身行礼。

随后又看向他身边那位中年男人,男人拱手笑道:“在下程文亮,请严会长多多指教。”

此人跟能蒋云中平起平坐,定然身份非凡,严良不敢轻视,赶忙拱手笑道:“在下严良,幸会幸会。”

程文亮又冲身边的姑娘递去个眼色,那姑娘当即起身,对严良躬身施礼道:“小女子程盼儿,见过严公子。”声音轻柔似水,叫人听着很是舒服。

从刚一进门,严良就感觉得到这姑娘在定定地看着他,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异样之感,当即拱手回礼,“程小姐,幸会。”

并对着她仔细打量两眼,心里暗道一句,“真是个美人胚子,不会又是送上门来的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