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
“怎么可以......”
隔离区里的人有些不敢置信地仰望着盛修明。
“我们供奉的神力，怎么可以随便就用在他身上？”有人不服地叫道。
盛修明充耳不闻，只看着秦天朗：“到台阶上来，你就会知道，断肢重生，死者复活，这从来不是我的妄想。”
秦天朗目不斜视，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大步向盛修明走去。
他跨上台阶，走到盛修明和黄金圣像面前站定，原本高大伟岸的身形，在黄金圣像的衬托下，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开始吧。”盛修明侧头说道。
黄金圣像抬起金色的巨臂，从镶嵌在头发间的橄榄枝上，摘下一枚绿色的宝石放入掌心。
它五指合拢，宝石应声裂为齑粉，点点荧光从指缝间溢散开来。
似有灵性一般，那些浅绿色的荧光一部分落在秦天朗面目模糊的脸上，一部分落在盛修明瘦骨支离的腿上。
黄金圣像动作的时候，艾晚心肌肉高度紧绷着，一旦那个魔女想用对付祭品的方法对待秦天朗，她是肯定要阻止它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台阶之上，秦天朗被烈火炙烤过的脸，坏死的皮肉扑簌落下，嫩粉色的新肉重新长了出来。
他坑洼的皮肤恢复了光整，浓黑的眉毛缓缓成型，重新展露出艾晚心在新城小楼下见过的样貌。
“哗——”
人群中发出难以抑制的惊叹声。
秦天朗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
他并没有因为容貌复原而露出半点欣喜，相反的，他两道浓眉间拧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唇紧紧抿成了一线。
盛修明看着老友恢复如初的脸，镜片后的眼睛里闪动着灼热的光芒。
他已经数年没有知觉的脚趾轻轻抽动，盛修明双手把住轮椅的扶手，将浑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腿上，原本绵软无力的双腿，竟然真的颤颤巍巍地支了起来。
秦天朗下意识扶了他一把。
两人的视线交汇，盛修明激动得紧紧掐住秦天朗的手臂。
“我说过的，我说过的——”他克制不住自己狂喜的情绪，神经质地喃喃道。
盛修明能站起来，比自己的脸恢复如初更让秦天朗意外。
他们认识二十多年，盛修明车祸之后的腿伤到什么程度，没有人比秦天朗更清楚，连光辉城最好的医生都说他此生无望再站起来。
而他现在切切实实地站在了他面前。
因为长时间腿部没有触感，所以借着秦天朗的手适应了好一会盛修明才站稳身子，一旦确认自己不会摔倒，盛修明很快松开了紧握住的手。
盛修明从轮椅上走了下来，站在秦天朗身边，大家才发现他身量也颇高，瘦削的肩背挺得很直，微昂着下颌面向众人。
他终于有所波动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了出来：“大家都看见了，女神神力辉煌，生死人，肉白骨，消灾除恶，无有不能。只要你们虔诚地侍奉女神，便能免受末世天罚之苦。”
“神力辉煌，无有不能！”旧城的守卫们带头激动地喊了起来。
“神力辉煌，无有不能——”隔离区里的人高声应和，对着黄金圣像顶礼膜拜。
神殿广场上的其他人，只迟疑了片刻，也纷纷“噗通”跪下。
一时颂赞声，祈求声，不绝于耳。
老漠这会是完全糊涂了，他看看艾晚心，又看看黄金圣像，那到底谁才是真的女神啊？
他想跪又不敢，半弯着腿将身子放低，头埋在胸前，只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秦天朗在盛修明身旁低声问道。
盛修明关掉扩音器，满意地环视着神殿广场。
“我说过所有的牺牲和奉献都是暂时的，可是你不信我。”
实际上，他们现在的恢复也是暂时的，是魔女用之前汲取的生命力短暂地让他们恢复了原样。
要想永远好起来，还需要启动复生祭典，用这些祭品来换取永恒健康的躯体。
但这些事，这个傻子没必要知道得太清楚。
他隐隐闪动的眸光在看见广场中心巍然而立的三人时顿住。
除了秦天朗带来的人和隔离区那两个可疑的男人外，竟然还有想来捣乱的。
那是三个用斗篷和围脖蒙住头脸的人，黄金圣象硕大的头颅转向他们的方位，红宝石眼睛里倒映出艾晚心的身影。
复生神殿中，百无聊赖靠在黄金台盆前的莉莉丝“咯咯”笑了起来。
“找到你了，小丫头~”
黄金圣像如钟如罄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尔又因何不跪？”
殷晏寒和拓跋茕回首，和艾晚心的目光撞在一处，立刻动身向她走来。
“因为。”艾晚心昂首直视黄金圣像的眼睛。
裴骏霖双手微动，山顶呼啸的寒风顿止。
“我才是真正的复生女神，如何会跪你一个伪神？”
她清晰坚定的声音被微风送到了神殿广场的每个角落，就连滞留在山道上的人，也听见了她振聋发聩的诘问。
“吼——”如同水入油锅，神殿广场顿时沸腾起来。
“伪神？什么伪神？”
“女神刚刚才展现了神力，大家都亲眼看见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万一惹得女神不高兴，弃我们而去，你就是全人类的罪人！”
艾晚心半点不为所动，如一柄出鞘的利刃屹立于人声鼎沸之中。
快步走到近前的拓跋茕冷声喝道：“都跪好。”
沉重的压力骤然出现在所有人的肩头，原本他们伸长了脖子，想看一看这大言不惭斥责圣像是伪神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此时被一股无形的重压压得紧紧伏贴在地面上，根本动弹不得。
台阶之上，盛修明忍不住嗤笑一声。
“你说你是真的复生女神，生死人、肉白骨、断肢再生、逝者复活，非神力所不能及，又有哪一样，是你能做到的？”
一道散发出柔和白光的法阵在艾晚心的身后的空气中显现。
法阵线条繁复，无人能识的符号在其上缓缓流动，犹如繁星沿着星轨运转。
“如果你非要问的话。”艾晚心双眼沉静地望着他。
“每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