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吴青云身为朝廷命官，流连风月之地也就算了，居然还去竞买什么波斯美女。真是把我大玄官员的脸面都丢尽了。”
“买也就买了。可他现在居然让我去付银子，你说你家老爷是不是疯了？啊？”
李流云此刻真的是怒发冲冠，今日大一早，吴锋就带着吴青云的拜帖登门，他还以为是案情有什么进展了呢。
结果吴锋一张口，就管他要四千三百两银子，叫他如何不怒。
“禀将军，我家老爷说了，是借，不是让您掏钱，只是先垫着。”
吴锋不卑不亢地应着，心里却早已把吴青云骂了个八百遍。
老爷一定已经料到了李将军的反应，这才把自己塞过来背锅，吴锋现在真的是欲哭无泪啊，还得强作镇定。
“这有什么分别吗？四千多两银子，他哪年哪月还得起？”
“禀将军，我家老爷说了，此女与本案关系密切，若能借此探破本案，则这买美人的钱自有官府归还给您。”
“一个流落我大玄的波斯女人，与本案能有何关联，你真当本将是好糊弄的不成？”
听到与少女失踪案有关，李流云面色稍霁，但仍然是厉声责问。
“禀将军，此女是并非自愿前来大玄，而是被人强卖而来。既有外族女子在大玄被卖，老爷就斗胆猜测那些失踪的少女是否也可能？”
“可能什么？”李流云站在桌案之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吴锋。
“可能也被贩往他国。”
李流云深吸口气，背过身去：
“那些女子，已经失踪多日，可官府却未能找到一具尸首。”
“在本将看来，她们还活着的概率确实更大。”
“而暗中精心布局，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掳走那些少女，却不加以伤害，必有他用。所以本将的确怀疑过，是人贩所为。”
“但你方才说，那些女子被贩往他国，却不太可能。”
“须知，要离开我大玄疆域，走水路，有市舶司检查；走陆路，有我大玄边军把守，想要挟人出境，谈何容易？”
李流云语气好了很多，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禀将军。事在人为，难道入我大玄边关很容易吗？不需要经过检查吗？可歹人，不还是把这些异族女子带进来了吗？”
李流云身躯一震，转过身来。
“将军，这些案犯，将失踪的少女视作奇货可居的商品，为了将她们带离大玄，必无所不用其极。将军，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吴锋深深一礼，躬身在地。
李流云直视着吴锋，许久，才扔下一句：
“走。”
便头也不回地穿过前院，骑上骏马，扬长而去。
“将军，您可千万记住我方才所说的，一会千万别开声。毕竟是用我们老爷的名义买的，等到交易完成，我自会把人交给您。”
“行了，行了，吴锋你年纪也不大，这啰里吧嗦的毛病是跟谁学的。一番话翻来覆去地念叨多少遍了，磨得本将军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李流云很不高兴，本来他是想会会凤娘那帮人，探探底，可这吴锋非拦着，不让自己跟他们打照面，说什么怕打草惊蛇。
合着自己就是过来掏个钱，连对方的面都见不上一个。
李流云很憋屈。
几人坐在花园中，茶水添了又添，茶叶换了又换，摆放在石桌上的点心盒都快见底了，还不见来人。
翁伯毕竟年岁大了，已经有些顶不住了：“李将军，小锋，要不我们先用晚饭吧，正好休息一下。”
“因为这个事，午间也没有小憩片刻，老头子实在有些疲乏了。”
李流云看向吴锋：“不会不来了吧。”
“应该不会吧。按理说，这收钱的事，他们应该比我们还着急啊。”
“要不就按翁伯说的，先吃饭？”
“好。”李流云也同意。
正当几人站起身时，吴锋耳根一动，却是突然道：“来了。”
“什么来了？”李流云回过身，有些莫名其妙。
但下一刻，他也望向了府门的方向。
“是，是他们来了？”只剩下翁伯还不明就里。
“应该是，有辆马车在靠近府门，应当就是昨晚送我和老爷那辆。”
吴锋点点头，搀扶着翁伯率先走了出去。
“李将军，诸位，切切记住我们之前所说，莫要忘了。”
吴锋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唠叨。
李流云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看向吴锋背后的眼神有些复杂。
先前在李流云眼中，吴锋只是吴青云身边的一个普通小厮，并无特别。可方才，他的反应竟然比自己还要快。
莫非？他的武功比自己还要高？
这个想法一出，李流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家学渊源，家中藏有武功秘籍无数，他自己天赋也是卓绝，平日练功也是勤勉刻苦。
在大玄同龄人中，武功能稳压他一头的，李流云自信都超不过一掌之数。
若是吴锋这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武功比自己还高，那他的天资得有多妖孽。
李流云都不敢细想。
“李将军，别发呆了，快走吧，我看着那马车已经到了门口了。”
翁四的声音将李流云拉回了现实。
李流云点了点头，提纵起身，几步就冲到了门前。
吴锋听到声响，回头一看，李流云的身影晃动，瞬息就来到了自己身边，不由得感叹道：“好俊的轻功。”
李流云没有答话，而是隐入了府前的护卫之中。
这也是先前约定好的，李流云就在暗处观察，不露面。
“小的见过凤娘姑娘。”
见到那个熟悉的美妇人，吴锋心无杂念，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哟，是吴小哥你啊，今天倒是穿得标致得很嘛，你家老爷呢？”
“不在？”凤娘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凤娘姑娘莫急。”吴锋伸手入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
“我家老爷初来玄都，立足未稳，自然是去忙碌公事去了。”
“但这银票，我家老爷却是给您留下了。您点点？”
“有银票就好，有银票就好。”
凤娘顿时眉开眼笑，恍如学了那变脸的戏法。
“这都是大玄第一钱庄，四海钱庄出具的银票。有四张面额为一千两，三张面额为一百两，一共四千三百两，应该无误吧？”
“无误，无误。这吴老爷一出手，还真是不同凡响啊。”
“那这人？”
“来呀，还不快把美娇娘给吴老爷送上。”
“哎，这牌匾怎么挂的是翁宅？”
凤娘一抬眼，正好望见匾额。
“哦，这是我家老爷刚从一位外放益州的翁姓官员手中盘下来的宅子，还没来得及换牌匾呢。”
“喏，这些也是之前翁宅的管家翁伯和其他的家仆们，也被我家老爷一同接手了。”
吴锋指了指在府门旁边站着的翁伯和翁四等人。
这也是吴青云早就同吴锋商量好的，昨夜凤娘送他们回来，必然已是看见了匾额，临时换匾反而令人起疑，还不如找个站得住脚的借口。
“原来如此。吴老爷果真阔气，初入玄都，就能住得起这么好的宅子，不知是在哪个衙门高就啊？”
凤娘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怎么，百凤阁有探根寻底的规矩么？还是说，凤娘你之前的客人，很喜欢你打听他们的官职？”
凤娘脸上一僵。
“不是，不是，小哥误会了。妾身只是一时好奇，一时好奇。”
“啊对了，美人呢，巴努呢，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办事能不能利落些？”
凤娘朝着马车大喊，不一会，两个老嬷嬷就扶着巴努走到了府门前。
虽然昨夜吴锋已经见识过巴努之美，但今日再见，仍不由得为其风情所慑，此女之妖艳，非凡人可比。
“那妾身就告辞了，请转达妾身对吴老爷的恭喜。”
吴锋没有作声，凤娘只得干笑两声，然后带着人匆匆离去。
“快，迎巴努小姐进府。”
看到凤娘上了马车，吴锋赶紧示意两名婢女，扶巴努入府。
凤娘的盘问比想象中的简单得多，翁伯他们那些精心炮制过的说辞，全白费了。
一行人急匆匆地冲入府内。
“快，关门闭府。”
“将军，此女和翁府就交给你了。”
吴锋朝着人群中拱手行礼，不待李流云回应，便向着屋顶一跃而上，接着几个起落，吴锋便消失在远方的屋顶之上。
翁伯看向李流云。
李流云默默走出人堆，轻咳一声，道：
“其他人各司其职，往日如何，今日便如何。翁四，寻个厢房，将巴努小姐带进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