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沅沅有些意外。
在护士走后，问张晓卉：“你认识钟子琳？”
张晓卉点点头：“我们得的都是白血病，年纪又差不多，所以比较有共同话题，她爸妈很少来看她，我也没什么亲友，所以平时她就经常来找我聊天。”
“那你刚刚见过她吗？”钟沅沅问，“就是你……”
“你说我梦游是吧？最近我经常这样，子琳说是我们得这个病精神压力太大了。”张晓卉是真的很乐观， 提起自己的病眼中不带半点不甘和怨气。
她接着刚刚的话题说道：“子琳家人来之前我们刚好在一起聊天，她其实挺惨的，亲生爸妈早就过世了，养父母又刚抛弃了她，如今换成现在的养父母对她也不怎么上心。”
原来钟子琳在外边就是这么编排钟家的？
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想？
钟沅沅基本猜到张晓卉‘梦游’的原因了。
钟子琳现在应该在学玄学系统里的大礼包了，但她万万不该拿活人来做实验。
刚才张晓卉如果不是遇到她，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
钟沅沅从斜挎包里取出一张符，叠成一个心型，放在张晓卉的掌心。
“这个送你，能保你平安，以后你大概再也不会梦游了。”
张晓卉很珍惜这个礼物，“谢谢你，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钟沅沅。”
钟沅沅又特别叮嘱了一遍：“这个符一定要随身携带，不能沾水，知道了吗？”
“嗯。”张晓卉很认真地点头：“谢谢你，沅沅，这还是我入院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呢。”
她的笑容太真挚，明明只是得了个不值钱的符纸，却很认真虔诚地捧在掌心，好像握住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钟沅沅想了想，又把符纸拿过来，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上面。
张晓卉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创可贴帮她包上。
钟沅沅把符纸重新递给她：“你拿着它，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叫一声我的名字，我会听到。”
“好。”张晓卉笑着应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
反正是很郑重地把符纸揣在了兜里。
隔壁病房的哭声终于结束了，钟文献得去做术前准备，钟子琳开心的什么一样，还特意发了个朋友圈。
配文：感恩，父爱如山，此生不忘。
图片是刚刚她和钟文献的合照。
钟沅沅只看了一眼，便返回了。
她知道钟子琳是故意给她看的。
可惜，她对这些根本不在意。
“张晓卉，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钟沅沅离开了医院，打个车去了店里。
董至秋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人给盼到了。
“老板，我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捉鬼？”
钟沅沅看着他这全副武装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你见过白天捉鬼的吗？”
董至秋：“晚上捉鬼我也没见过。”
钟沅沅：“……”
嘀嘀！
董至秋的微信响了。
他看了一眼。
“老板，群里有消息，对面医院IcU里有病人要不行了。”
他顾不得脱下那身行头，连忙赶了过去。
附近几家店的人也都去了。
这种时候，谁最先接触到病人家属，谁就抢到了这门生意。
钟沅沅坐在店里，整理下角落里的童男童女和别墅之类的，身后，店门开了，一个头发银白的老头儿进来。
“闺女，你们这儿的老板呢？”老头儿问。
“我就是。”钟沅沅走过去，看到了老头儿眉宇间萦绕的死气。
这人时日无多了。
老头儿略带诧异地打量钟沅沅，随后笑着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我想筹办一场葬礼，越豪华越好，这张卡里有块，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去想想办法。”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钟沅沅给他倒了杯水。
“老爷爷，先喝点温水润润喉，坐下说。”
她拿着那张卡，可以看出，这应该是老头儿全部的积蓄。
“我们这儿的葬礼有很多种，还有套餐，您可以先看看。”钟沅沅用ipad打开了小程序，然后递过去。
怕老头儿不会用，她还教他如何翻页，如何放大图片。
“谢谢你，闺女，你是个好心肠的人。”
老头儿很瘦，笑的时候脸上褶皱很多，但目光柔和，透着慈爱，让钟沅沅下意识就想到了师父。
也不知道师父这会儿在哪个犄角旮旯悠闲的晒太阳呢。
“老爷爷，您是要为谁办葬礼？”
钟沅沅帮他在ipad上下单，准备输入死者信息。
老头儿笑容缓缓，“谢弘祖，我给我自己办葬礼。”
钟沅沅微怔，抬头看向他。
“谢爷爷，您家人呢？”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自己给自己办葬礼的。
谢爷爷说：“老伴儿去世了，孩子们……都忙，就不麻烦他们了，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方式，我决定不了，但是离开的方式，我想自己做主。”
语顿，他又问：“这卡里的钱，够吗？”
“够了。”钟沅沅说道。
谢爷爷又看了看ipad上的套餐价格。
“可是这上面的价钱……”
都是高于十万的。
钟沅沅：“您是本店开业后的第一百名顾客，所以有特殊优惠，这些钱够了的。”
谢爷爷知道，钟沅沅是为了他。
“你是个好孩子。”
他又拿出了一张委托书。
“这是在律师行公正过的，孩子你签个名，等我没了的那天，就可以来办我的葬礼了。”
钟沅沅没想到他连这些都准备好了。
签完字，和谢爷爷互相留了联系方式，钟沅沅便把他送出了门。
医院门口有带棚的小摩托跑短途，比出租车便宜。
谢爷爷上了其中一辆，朝着南边去了。
董至秋抢到了生意，带着一家子孝子贤孙来置办东西。
说是孝子贤孙，可谁的脸上也没有眼泪。
那两个小点儿的还在玩游戏。
死了就开麦狂骂。
“辅助你会不会给视野！妈的狗都比你玩儿的好！”
前边一个女人回头说了他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游戏，快点儿把这些拿着，一会儿还得给你爷爷穿上呢。”
玩游戏的少年有些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