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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大婚落幕纷乱起,走马上任秦中书(二)

眼前氤氲缭绕,被称为黄大毛的小男孩,晃晃悠悠地在院子里捉蚯蚓。

一个微微驼背的中年男子正瞧着他,手里拎着一坛屠苏酒,每嘬一口就朝黄大毛笑一下,露出他标志性的满口黄牙。

对说容貌稍显年轻,可秦逍还是一眼认出,这中年汉子不是那剑黄巢又会是谁?

老黄!

“大毛啊,赶紧去擦擦手,你娘已经收拾好细软,马车也在外头候着啦!”

“爹!我不想去北齐!”

爹!

秦逍脑瓜子嗡的一声,一下子整个人傻了半截!

“哎呀呀,又没让你常住,跟你娘回去瞧瞧姥姥。等爹办完了事,就去北齐接你们娘俩!”

“好啊!那我还要去找我贾伯伯玩!”

“你贾伯伯最近心情不太好,你还是别叨扰人家了。”

“咋可能?贾伯伯说他最喜欢我了!”

“傻娃子!啧啧啧,行了,等老爹忙完这阵子,就好好带你修行练功。”

“我可不想练,当大侠最没意思了!”

“小鬼头,那你想干嘛?”

“我想像贾伯伯年轻时一样活着!”

“年轻时?他咋活的?”

“贾伯伯跟我说,让我以后赚好多好多钱,把江山社稷丢给别人操心,然后挑拣些阳春白雪,银杏红梅,我带着咱家对门狗洞里的姑娘,抱一只猫,牵一匹马,寻一处没有江湖的地方,竹柏青青,山高水长,姑娘茶煮的好,我酒酿的香,终日想的是余生无多,没有外面的挂肚牵肠,醉里大梦随便一醒,便睡过了盛世半场!”

啪!

“哎呀!爹你为啥打我?”

“小鬼头胡诌八扯!贾长寿那老鳖孙也不着调,什么胡话都乱教孩子!”

“爹,我不准你这么说贾伯伯!我就觉得贾伯伯说得对!你和娘亲感情好,这本也是大好事。我也不希望你继续打打杀杀,你说万一哪天你把自己搞死了咋弄?贾伯伯说人生在世最大是吃喝玩乐,逍遥恣意周游天下才是正经事。我自己个儿也想好了,今后等长大了,我也要做个逍遥恣意的游侠,行脚名号就叫周游!”

啪!

“哎呀,爹你又打我!你手劲可大你知不知道?”

“我打你?我恨不得把你屁股揍开花!你老子还没嗝屁呢,就想着改名换姓了?你喜欢姓周是吧?是不是城南生药铺那周掌柜又给你糖人吃了?我早就瞧他不正经,老他娘的馋你娘身子!奶奶的改天我可得找他说道两嘴!你小子也是,给我站直喽!老子告诉你,除非老子翘辫子,否则你不可以不修炼,更不可以再说先前那种胡话,听到了吗?”

“知道了爹,哼!整天就会凶我!周掌柜比你好多了!”

“反了反了,红拂!红拂!媳妇儿!哎呀呀你别捯饬啦,瞅瞅你教的好儿郎......”

眼前氤氲消散,随着地上两具尸体彻底死透,无妄悬钟秘法也彻底宣告失效。

秦逍仍傻傻站在原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却无法将此刻的心绪说清楚道明白。

“我杀了老黄的儿子......和他最爱的姑娘......”

“就算是这样,形势所迫,该杀还得杀......”

话虽这么说,可秦逍却不再喃喃了。

他神色木讷地转过身子,收剑回鞘,抹了两把脸上泪痕。

推开庙门,外面是密密麻麻的北齐车仗,有丫鬟有太监,有甲士也有马夫。

张洞玄静静站在庙外安全距离,见秦逍敞开门扉,他立刻朝里面瞥了一眼。

张洞玄的神识虽无法入庙,可透过照射门内的曦光,隐隐能瞧见两具横死的尸身。

张洞玄的面色变得煞白,并非是惊惧,而是难以言喻的怒火!

“告诉你们女帝陛下,北齐和西梁的梁子,这回算结结实实结下了!”

张洞玄言罢重重甩袖离去,随行车驾不敢言语,强撑着默默跟随在后。

张洞玄走到远处忽然回头,朝秦逍又冷冷瞥了一眼。

“你很特别,我记住你了。”

“四皇子客套了,来日方长,沙场上见!”

秦逍回应得不卑不亢,他收敛落寞情绪,昂起头颅目送张洞玄离开,随后又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吧下来。

刚刚那句话,其实是他替西梁说的。

既然挑事就挑到底,反正代表西梁的立场,最后卖命送死的又不是他!

对于自家心机毒辣,秦逍是不以为意的,毕竟这世道就需要他这种家伙。

可刚刚在庙里做的事,令秦逍久久都无法忘怀。

秦逍缓缓离开龙庙,脑子里一片浆糊,此刻他也不想去想太多。

天越来越亮,经过昨日种种,今天上午的洛天都不太热闹。

所有百姓都清楚出大事了,可对于究竟发生了什么,真正能看透的却没几人。

秦逍缓缓来到青龙街上,找到他先前吃过饭的祥云饭庄。

入内,店小二刚准备开门迎客,瞧见他立刻堆满笑脸。

“哎呦呦客官,您又来下榻啦!还是跟上回一样上房一间,鲤鱼焙面加三坛烧酒?”

“不要。”

秦逍头也不抬,缓缓来到靠窗坐前坐下。

“给我来俩馍头,再来几颗枣子。”

“啊?”

店小二闻言有些发愣。

“客官,这搭配不噎得慌吗?再说也不好吃啊。”

“甭废话,我的规矩,你懂个屁。”

“得嘞,这就给您去置办,您且坐哈。”

不多时,馍头和枣子纷纷上了桌。

馍头跟在双生观里吃的一样,只不过枣子太过新鲜,不是老黄先前天天逼他吃的干瘪枣。

秦逍盯着桌上的物事发呆。

他恍然间想起,貌似从离开老黄后,他就没听过老黄的话。

一个时辰。

三个时辰。

从日升到日落,秦逍就这般坐了一整天。

外面不时传来各种嘈杂,四下食客也推杯换盏走了无数波。各种对昨日事件的传扬,随着一道道鲤鱼焙面上桌而起,又随着一桌桌残羹剩饭落幕。

是夜。

“客官,我们要打烊了,您......要住店吗?”

店小二来到秦逍面前好生询问。

秦逍轻叹口气,刚想点头应和,却发现门外走来一人。

“他今夜住不了了!”